整个福安殿内鸦雀无声, 群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殿中才零零碎碎响起交头接耳的声响。
沈重樾曾被对外称是镇南侯府养子一事, 他们倒还记得,本以为那只是老镇南侯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已,却从未想过他真的不是沈家的血脉
不止如此,他竟然还要状告老镇南侯,而且这桩桩罪名都令人费解。
拐骗稚童放任虐行
还有买通捕役在架阁库纵火,这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罪
明祁帝蹙了蹙眉, 旋即正色道“状告老镇南侯一事非同小可,大将军切不可胡言。”
“臣并非胡言。”沈重樾神色认真,当着殿中数十人,提声将自己自八岁被拐的经历娓娓道来。
殿中众人皆听得瞠目结舌, 不想沈重樾身世背后还有这般曲折悲惨的经历,坐在上首的明祁帝微张着嘴,将“惊诧”二字演绎地淋漓尽致,他在殿中搜寻可一圈, 最后将视线定在一处角落,“此事不能但听一人之言, 沈老夫人, 沈大将军所说可为真”
沈老夫人身子一颤, 旋即面不改色地站起来, 于殿中跪下, 义正辞严道“陛下,臣妇从未听说过此事,镇南侯府世代忠良,亡儿生前虽在朝堂建树不多, 可人品清正,绝不会做徇私枉法之事”
“哦”明祁帝挑眉道,“在朕眼中,老侯爷的确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之人,所谓空口无凭,沈大将军可有什么证据”
“臣有证据”沈重樾斩钉截铁道。
听得这话,沈老夫人身子倏然一僵,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可她很快镇定下来,微微挺了挺背脊,佯作泰然自若。
“臣当年在山路上被老镇南侯的马车所撞,四野空旷,并无人看见,但后来老镇南侯曾带着臣去附近镇上的一家医馆求医,那曾救治过臣的大夫如今就在宫外。”
明祁帝抬手道“带进来。”
守在殿中的侍卫领命退下,不消一炷香便带了个进来,那人大抵知非之年,衣着素朴,他略有些拘谨恐慌地重重磕了两个头道“草,草民范大治拜见陛下”
“不必害怕,你只需如实回答便是。”明祁帝道,“范大治,朕问你,大抵十七年前,可有人带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来找你诊治,未及诊完就带着孩子离开的”
范大治知道,他就是因为知晓此事才会被带来京城的,他吞了吞口水,缓缓答道“草民记得,那人是入夜后敲的门,且穿着举止不俗,他抱着个约摸只有八九岁大的男孩说让我瞧瞧,那个男孩的脑袋像是磕在了什么上头,后脑有一道极长的伤口,血流不止,我给他止了血,足足等了两日才见那孩子醒来,可许是因脑中的瘀血,醒来后他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草民当时劝那位贵人在医馆多留两日,说脑中留有瘀血,若耽搁久了,只怕那孩子永远都记不起来不说,恐还会落下头痛的毛病。但奇怪的是,那位带他来的贵人听闻此事,却是丝毫不见担忧,反而不顾草民的阻拦,直接命人将孩子带走。因草民后来也时常想起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不知他后来如何了,所以即便过了十几年,依旧对此事印象极深,至今没有忘却。”
群臣听闻此言,皆面露震惊,姝娘坐在一旁,听这人细细描述当年之事,心下似堵了块大石,滞塞难过。
刘家夫妇当年寻遍了整个思原县都未找过刘淮,若他们知晓,他们捧在手心如珍似玉的孩子被肇事之人拐骗回去,不仅没好生对待,反对他鞭打虐凌,该是怎般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胡言乱语”沈老夫人怒目看向那范大治,“无凭无据,光凭你一张嘴随口编造,甚至连名姓都不知,就想污了我儿的清白嘛”
虽范大治说得仔细,但事实的确如沈老夫人所说,空口无凭,就算他真的记得有这件事,那人也不一定是老镇南侯。
明祁帝略一思索道“此事确实不可尽信,沈大将军可还有旁的证据”
“有”沈重樾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不疾不徐道,“老镇南侯当初拐骗臣一事,年数太长,臣已虽寻不到物证,可烧毁架阁库一事,却是人证物证齐全”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拢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不可能
此事她当已派人处理干净,怎么可能还有所谓的人证物证
她屏住呼吸,在心中拼命安慰自己,沈重樾顶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或者是在伪造证据罢了。
很快明祁帝便依沈重樾所言,命宫人将一人领了上来。
那人一撅一拐,左腿已没了一半,右腿也只能勉力支撑着,拄着杖极艰难地进来,甫一看见沈老夫人,他眼冒怒火,几欲上前将人撕碎。
在明祁帝的询问下,那人跪在殿中,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