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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际刚刚翻起鱼肚白。
林间有马车“踏踏”而过。
皮都松到咯吱窝底下的那只老马早就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镶金牙的社会马哥。
车厢中檀生靠在官妈妈身上昏昏欲睡,官妈妈瞥了眼神采奕奕的许家公子哥,强撑着身形不叫自己倒下。
只要她在一天,自家姑娘这棵白菜,就决不能无媒无聘地被猪给拱了
半刻钟后。
“呼”
“噜”
“呼”
“噜”
檀生和官妈妈斜躺在杌凳上,素面朝天,嘴唇微张,以堪称一模一样的姿势打瞌睡。
许仪之面色古怪,默默别过脸去。
这震天响的鼾声赵大姑娘刚打了个“呼”,她家那奶妈妈立马接了个“噜”两个人配合之默契,简直像说双簧
“呼呼呼”
赵大姑娘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许仪之连忙转过脸来,看檀生面容局促,五官皱成一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阿俏
我的小姑娘呀
你是梦见什么了吗
是噩梦吗
车厢上挂着一盏羊角灯,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小姑娘的面庞。
许仪之天人交战良久,终于伸出手去试图抚平檀生紧皱的眉头,哪知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小姑娘的皮肤上,便听檀生清脆冷静一语。
“拿开你的脏手。”
许仪之登时面红耳赤,忙不迭地缩回手来,手足无措地擦了擦手心,这一擦才知道满手心全是汗水
“我我”年轻的镇国公世子爷人生第二次结巴。
“那是我的绿豆糕”檀生声音高扬。
许仪之“”
诶,绿豆糕
许千一路狂飙,抄小路走近道,绕到清虚观后院,一行人终于在晨钟之前赶回。檀生一头扎进软绵绵的床上好歹还再睡了一个时辰。
清晨起床,翁笺小姑娘一见两眼乌青的檀生,张口便叫,“你昨晚上打鬼去了”
檀生默了默,“清虚观地处僻静,山林野趣,虽风水上佳,然则林中魑魅受了这灵气熏陶,自然也”
“赵大姑娘”敬人道长神色极度紧张,“昨儿我们收了十三盏长明灯”
不要脸
还魑魅魍魉受了灵气熏陶这要是道观都闹鬼,还能有谁信他这个道长呀
实在太不要脸了
檀生从善如流转了话头,“林中魑魅受这灵气熏陶,自是消失殆尽,不敢久留。我就是没睡好,上哪儿打鬼去”
敬人道长呼出一口长气。
官妈妈笑呵呵地捧着上头是道家经,下头是阿堵物的木匣子满载而归。
车夫牵着赵家的马车走过来,套着那匹马仍是老得皮坠到胳肢窝的枣色老马。
那马昨儿就撂挑子给跑了呀
檀生默默看向许仪之。
这公子哥心可真细致啊。
连跑了的马都记得帮她找回来。
是害怕她回去被人发现,不好圆吗
许仪之目不斜视地上马,似乎丝毫未曾注意到檀生投射过来的目光,但当女眷全部上了马车后,翁佼眼看许仪之唇角慢慢向上勾起,越勾越往上,隔了良久,许仪之冲许千笑着沉声道,“自己去许百处领赏,要多少壶醉南风就领多少壶。”
这是他找了半个时辰的马换来的血汗钱啊
他一个纵横北伐军支队的练家子,昨儿蹬在树杈上找马
许千默默为自己流下两行酸楚的眼泪。
“赵大人几时去京师呀”车厢内,平阳县主笑着问。
檀生答,“预备八月初六启程。”
平阳县主蹙眉道,“哎哟,那可是在中元节期间呢。”
翁笺仰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檀生笑起来,“最好是十月底到京师,这样叔父还能赶上末季的考评。”
平阳县主想了想点点头,“那倒是。你叔父当官当得还是不错的。”就是做人有点问题平阳县主像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你叔父任了刑部北直隶郎中,他老泰山倒是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了,这样也好,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叔父前途倒是很坦荡。”就是到现在都还没个把儿子,这赵家不就算绝了户吗赵显这么拼,拼到三品官蒙恩荫又怎么样都没个儿子能承袭。
平阳县主说一句,心里腹诽一句。
檀生听平阳县主说一句,心里也跟着腹诽一句。
腹诽的内容倒是不谋而合。
“中元节倒是无碍的,人有行道,鬼有门道。阿笺说得是没错,只要问心无愧,就不冲突。”檀生笑言。
“若是问心有愧呢”翁笺顶喜欢听这些故事。
檀生神容平淡,“若是问心有愧,索命鬼还没出现,自己就先给自己吓死了。”再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