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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霁,李氏将筵席设在二门庭院中。
大树伸出枝丫,抽萌新芽,几片嫩绿幼叶被风一吹,在空中翻转了几个旋。
嗯
精准地掉进了鲜笋汤里。
瘟疫四起,还把吃的放在户外,真是有毛病
檀生默默伸筷子把那几片叶子从汤里捞出来。
席上李氏春风得意,说起近些时日赵家搭的粥棚子和分发的药材,颇为自得。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人都给下颓了,前些日子这才病了一场,也得强撑起身子来督促婆子采买、核对、施粥当真累人。”
三姑娘赵华容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有啥好累的
吕姨娘每日核算表单到三更,米粮都是婆子扛起来的,施粥更是荒谬外头的流民都把陈婆子认成了赵夫人,还私下议论,赵显大人诚然是个好官,可为啥娶了个这么丑的媳妇儿
李氏话音一落,便有夫人附和,“李夫人宅心仁厚,故而才家和德重,都是福果呢。”这是恭维的。
“施粥熬药看起来容易,实则最艰难,方方面面都要想到。不过,看着流民们拜谢感恩,我这心里也是暖的。”这是暗褒自家的。
“陈姐姐说是福果,可我听说这些时日赵家门口不是尽出些怪相吗”一位娇娇俏俏的小夫人帕子捂鼻,很是惊惶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外面有风言风语,说赵家里头有”小夫人四下环视一圈,“有厉鬼”
檀生嘴里嚼菌菇,抬抬眼皮子。
这位小夫人,有人告诉过您,您的演技实在拙劣吗
小夫人此言一出,庭院中众女眷背后一凉,惊声大起。
赵老夫人也抬了抬眼皮子,看向李氏。
李氏眼下闪过一丝得意。
正逢其时,门房蹬蹬蹬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高声唱道,“长春道长来了正在咱们家门口撒糯米呢赶都赶不走”
李氏赶忙起身,“还不将长春道长请进来”随后向中女眷歉意,“实在对不住大家伙也都知道,有大本事的道长行事难免肆意了些,叫大家伙看笑了若我将长春道长请进来,可有不妥”
没有不妥妥得很
众女眷眼神瞬间亮晶晶。
不要钱的戏,不看白不看
每次赴宴都能品尝到各种滋味的戏码,捉奸、下药、暗送秋波、暗结珠胎啧啧啧,每一场宴会都是一个舞台,就看主人家要演啥。
赵家真是不走寻常路。
别人家最多是伦理大剧,赵家另辟蹊径演悬疑惊悚
还请了场外客串
怎么着赵家还想评个年度最佳
赵老夫人手上暗自一紧,再缓缓松开。
长春道长手搭拂尘,头顶玄冠,着青褐,衣摆请莲花,走得不紧不慢,远观如仙人得道。
咳咳待他走近,却似鸡犬升天
陈婆子是长得丑,这长春道长是相貌很奇怪。
短截眉,矮人中,一颗黑痣眉间坐。
一个算命的却长了个短命相。
这不是瞎子卖蜡烛,聋子卖锣鼓,跛子卖腿药吗
檀生默了默,伸手去夹近处的素三鲜,嚼了两口面色很沉重。
赵华芝凑耳轻声,“大姐姐,您可是觉出此事不对”
檀生点点头,轻声凝重道,“是不对,松茸菇煮短了,鲜味没熬出来。”
赵华芝,“”
“贫道给李夫人并诸位夫人请福。”长春道长声音还挺好听,如清流潺潺。
李氏道,“道长客气了听闻道长在我宅门前撒糯米做法道长觉出我赵家哪里不妥”
长春道长目不斜视,“贵府坐北朝南,毗邻积善之家,暗有井泉不断,兼之保家仙护身,可谓风水极好,可保家宅安宁,官途坦荡,是难得的宝地。”
李氏低头啜了口茶。
长春道长话锋一转,一个“但是”引出下文,“如今贫道敢问夫人一句,近日贵府门口是否接连出现异相贫道细观宅门,门上钟馗相与春联均有黯淡,此异相怀抱仇怨,来势汹汹,可谓大邪大凶”
钟馗是捉鬼的,春联是保平安的,皆承载着万千民众的信念希望。
在风水堪舆中,皆为镇邪法宝。
有女眷被长春道长的语气吓得浑身凉飕飕,又害怕又目不转睛
檀生默默别过脸去。
女人真是
李氏连声道,“道长所言极是死猫、枯树、还有几抔莫名其妙的土”李氏声音戚戚然,“我们家几辈子积德行善,心里害怕又不敢张扬,如今世道不好就怕会因此再引发恐慌,到时候岂非施粥布药能解决的了”
长春道长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沉吟半晌,拿出朱砂与黄表纸,写写画画,再拿出罗盘,拂尘朝天一甩,高喝一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黄表纸被高高抛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