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京城里,谁不说谢相与其夫人恩爱
可一朝人去了,提起谢夫人,谁人又不长叹一声
到如今,人未曾很老,而发已先白。
谢夫人却已经平淡许多,带着一身的简单,她温声问着红玉。
红玉很是忐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看着四姑娘与谢大公子还是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变了天,叫他们这些下面伺候的人也不明白起来。
现在谢夫人问,谁又敢说
新婚之夜,怎么就又闹上了
里面的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忽然没了声音。
谢方知这三年来最愧对的便是谢夫人,他因着种种“不得已”而离京远游,却是让他母亲独熬这几年苦楚,如今好不容易成全了这一门亲事,却又闹出这般的事情来
“吱呀”一声。
姜姒终于还是慢慢开了门,那门缝渐渐地扩大,她便瞧见了站在下面的谢夫人。
这小俩口似乎有些奇怪,姜姒眼眶也有些红,更不用说自己那儿子的模样了。
谢夫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过却没表现出什么不悦和不满来,她私心里是喜欢姜姒这样看着温婉又乖觉的姑娘的,当初些许小事,也瞧得出这也是个善心肠的姑娘,她自觉自己的儿子配不上这样的好姑娘,如今一见姜姒眼眶红,便疑心是谢方知叫她受了委屈。
一时之间,谢夫人看向谢方知的眼神就有些不大好了。
“儿媳啊,可是我这儿子又惹你生气了”
“不,没有。”
原本姜姒是狠了心,想要说和离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十分的喜欢都给了谢方知,真是半点也不想再谈什么情情爱爱,可偏偏对着谢夫人这样一双温柔的眼眸,她心里也软软的,酸酸的,想起自己昔年瞧见的谢夫人,与谢相二人相处时候的举案齐眉,琴瑟和谐来。
可如今的谢夫人,光是鬓边那几分华发,便叫人心里疼着了。
再残忍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谢方知的亲事,原就是谢夫人一块心病,她头一次来姜府是为了给傅臣提亲,第二次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若是她新婚之夜开口说要和离,她自己不在乎,谢夫人呢
即便是她心里对谢乙千般恨万般恼,如今对着谢夫人,又如何硬得下心肠去
强笑了一声,姜姒手指扣紧了门框,却是微微垂首,回头看向谢方知,仿佛有无限柔情蜜意,低声道“只是不小心从他怀里瞧见了旁的姑娘留下的绣春囊儿媳拈酸罢了。”
“”
谢方知忽地沉默了,他看着姜姒温文沉静的侧脸,看她垂下的眉眼,带着一种难言的娇艳。
外头昏暗的灯光照着她,谢方知心底忽然就暖了那么一块儿。
他想起上一世似乎也是这样,他还顶着傅臣的那一张脸,便看见她站着廊檐下,提着灯笼,一面垂首与丫鬟说话,一面却又朝着外头望。
这是他的姒儿
兴许是谢方知脸上的表情太奇怪,让谢夫人以为这真是心虚,也或许是姜姒这样的表情半含着羞怯,终于将谢夫人蒙蔽过去了。
她温声安慰姜姒,只道“此事你且放心,今儿天晚了,你们也别闹,回头啊,看我怎么帮你收拾他。往后你就是咱们谢家的儿媳,是冢妇,家里非四十无子不可纳妾,他若有个什么三心二意,尽管按着抽他,回头叫他好生跪在他爹面前反省去。劳累了一日,你可莫为这小子气坏了”
絮絮的一番话,全然把谢方知批得一文不值,反倒把姜姒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周围丫鬟们也都有些咋舌。
谢方知早料知如今的场面,也不是没对姜姒说过,可如今见了总是有些哭笑不得。
姜姒只应了一声好,便看人送谢夫人离开了。
新婚之夜,婆婆总不好在儿媳这里留着。
只是走远了不多时,谢银瓶接了消息也过来了,眼瞧着谢夫人脸色不很好,有些奇怪“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瞧着你大哥与大嫂怕有些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你大嫂又容了他,到底出些什么事,也就他们自己知道,我一个快老了的人,可不插手。他们啊,总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也就装着自己什么也看不出来吧。”
谢夫人是个有智慧的,旁人说得再多,抵不过他们自己想通。
谢银瓶朝着那边远远地一望,也是微微一笑,道“我老觉得大嫂该是个敞亮人,大哥也不蠢笨,约莫还是死钻牛角尖的时候多,最怕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你说话真是个老气横秋,也不知哪里学来了这些。”
谢夫人伸出手指来,戳她额头,嘴上责怪,心里自然还是欢喜她这样懂事明理。
谢银瓶扶着她的手,送她回了屋,又给她屋里熏了香,这才出来。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穿过寂静的夜晚,也到了姜姒的耳朵里。
她手指僵冷,脸上的笑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