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微微一勾,谢方知眼底的风云沧桑,又转瞬不见了。
姜姒忽然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就心脏猛地一跳,却转眼又恢复了正常。
他虽没说为什么,可姜姒却已经从他的答案之中隐约知道了。
七皇子若是登基,谢方知又成了功臣,谢氏一门不就是继续坐大吗换言之,到了萧纵这里也是一样,不过也许萧纵韬略胆识不错,能容忍谢氏一段时间。可在皇帝那个位置上,便不一定如此了。不管七皇子还是萧纵,甚至是现在的皇帝,都让谢方知放心不下。
他的算计,远比众人要深。
更何况,无人知道他曾有过一次惨败。
谢方知似乎知道她在思索,又道“若我大事能成,四姑娘嫁我可好”
前面还好,后面纯粹便是想太多。
姜姒道“那我还是祝愿谢公子功败垂成吧。”
谢方知又是嘴角一阵抽搐“真真是个最毒女人心”
“我还没嫁人,不毒。”
淡定地纠正,姜姒笑得还挺和善。
时辰已经不早,姜姒不欲再留,慢慢将茶盏之中的茶水饮尽,才道“谢姑娘
那边约莫还在等我,便不多留,告辞了。”
“不看看了缘再走吗”
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谢方知头一次觉得自己词穷起来。
姜姒想了想了缘,只冷笑一声“我看她作什么萧纵此人也真是恶心透顶,淫污出家人,合该千刀万剐的。”
说完,她便已经起了身。
谢方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便僵硬了那么一刹那,瞧见她一脸冷若冰霜叫人不敢接近的神情,顿觉自己心底某处血肉模糊起来。
他是糊涂了
她心底是有伤的,而他无法接近,纵使穷尽一生。
终归还是他被自己心底那种强烈的渴望所羁绊,所驱使,叫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又甘之如饴地被她嘲讽讥诮冷言相加,这一切都市他该得的该受的。他合该有如今下场,捧着一颗心,尽着她用力踩踏。
说白了也就俩字儿犯贱。
谢方知也不留她了,便叫人送她出去。
桌上三只茶盏,两只空的,一只里头还盛着寡淡白水。
谢方知端起来喝了,任由这水流从自己喉间过去,灼得他心肺都烧了起来。
孔方送人回来,便见谢方知已经起身,站在廊檐下头,偏僻的院落里,有一种
奇异的荒芜与陈旧。
谢方知望了望天,忽然道“去查查京中不,连着其余各州府有哪些青年才俊”
听见这话,孔方悚然一惊“您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谢方知哪里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呢
他竟陡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来,他心里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的姑娘,凭什么要嫁给别人可她说千刀万剐。
即便这话是言萧纵,可焉知她不想将自己千刀万剐
他又坐在了屋檐下头,回看孔方没动,便道“你怎么还不去”
“小的就是觉得吧,您最近”
这完全叫人无法理解啊。
前段时间挖墙脚挖得那么开心,一转脸又跟被谁剜了心一样,四姑娘真真就是他挂在心里那根弦,牵得谢方知不知所以了。
孔方不敢把话说明白了,只看着他。
“世上有几个人信呢”
浪子回头金不换。
谢方知自嘲,两手十指交叉在一起,似乎在平复心绪。
“我这心里跟要嫁女儿一样,风萧萧兮易水寒,拔凉拔凉的”
“那您干什么还给四姑娘喝白水呢端了茶去,又端了回来,结果又端回去”
您这不瞎折腾吗孔方已经无语了。
谢方知回头皱眉“是她喝了吗你看她喝了吗最后谁喝的啊你眼神儿怎么长的她还一脸嫌弃表情这女人虽没说,她想什么我门儿清”
想喝茶她也不说,就看着你,看着看着你就心软了,又舍不得叫她不高兴半分,端了来,又给她放回去。
喜欢我的茶,还厌恶我这人
天底下就没姜姒这么狠心的女人
谢方知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把她给拆了吃了
里头了缘撑着自己腰朝外面走了两步,如今她已重新续了发起来,穿着简单素淡的浅青色夹袄,看上去竟也是个美人儿。
孔方一回头就注意到了她,便跟谢方知说了一声。
谢方知听见回头,便收敛了心绪,起身到了前头来“了缘姑娘怎么出来了”
“听见公子你们在外头说话,先前也不敢出来”了缘微微笑了笑,她如今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孩子,只是谢方知为什么要救她,她现在还不明白,只是谢
方知人可比萧纵好多了,她也暂时安定了下来,“我只是出来转转,不曾打扰到公子吧”
谢方知摆了摆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