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郑国强下班前往家里打过电话,所以进门刚好赶上晚饭摆桌。
他瞧见小舅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刀口还时不时作痛,小舅子连沙发都不敢坐,就怕身体一下陷进去,直接疼到他怀疑人生。
郑国强正琢磨着要不要说两句话安慰下小舅子。这人接二连三遭遇身心打击,说倒霉,估计有生之年的倒霉事都叫他年前年后赶一块碰上了。
不等郑国强琢磨好开场白,厨房门从里面拉开,露出高桂芳的脸。
她打了声招呼“姐夫。”,然后朝楼梯方向喊,“吃饭了。”
陈凤霞走出书房,手上还抓着大哥大,显然刚电话完毕。她也重复了一遍“下来吃饭了。”
她再抬头,想要喊第二声时,嘴巴张成了o字型。现在春晚还没推魔术师,否则在场的所有人估计都会冒一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三个小豆丁是最积极的,一马当先直冲在前。最小的小三儿凭借自己的力量下楼梯还艰难,他就屁股向楼下,一点点地往下挪。
太阳晒多了,饭菜吃得也多。曾经弱不禁风的小崽崽,现在也是小肉球一只,小肥屁股撅上天,甚是可爱。
然而楼下的大人们却谁都没再他一晃一晃的小屁股上多看几眼,因为大家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走出房间的人身上。
跟在三个小的身后出来的,是两个大的。
两个
陈敏佳下床了,出房门了,朝楼下走来了。
郑国强下意识转头看他老婆。神了,陈凤霞同志现在比心理医生都牛掰。
陈老板震惊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丈夫。她懵圈当中呢,她就指望女儿把那新闻报道读给侄女儿听,多少能让孩子有点触动。等晚上她拉几个小孩洗澡,她再琢磨着要如何缓缓地劝。
她发誓,她刚才在书房都在起草谈话稿了。虽然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几句话来。
可她真没想到女儿超额完成任务,就好比跑接力赛,她这边才递出棒子,明明就带着棒子跑完了全程。
她都好奇明明到底跟佳佳说了什么。
也许谈话内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敏佳终于肯下楼了。
高桂芳的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哽咽地喊了声“佳佳。”
陈文斌也忘了自己的刀口要小心呵护,慌不迭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边哎哟叫唤,一边表情热切“佳佳,我跟你妈已经约好了,明天就去领证。”
真不是他要拖拖拉拉,实在是1999年结婚不比二十多年后方便,男女双方除了身份证跟户口本之外,还需要携带单身证明。他原本以为是居委会开证明,后来才知道单位也能出具。
他跟高桂芳有公司的有公司,有厂的有厂,这事本来也不难。可他们晓得是时间有点晚,人家民政局先下班了,所以这事只能再往后挪挪,明天再说。
陈文斌急着跟女儿邀功,陈敏佳却毫无反应,就自顾自进旁边的卫生间洗手,然后去厨房帮忙拿碗筷。
高桂芳和前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说实在的,夫妻走到这份上,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早就一落千丈。可就想生物有繁衍后代传递自己基因的本能,父母对孩子的重视也是与生俱来。
一桩不为,为着孩子,就算彼此间有再多的龃龉,也能咬咬牙忍下去。
可惜父母自以为是的牺牲,孩子根本不领情。上了饭桌,陈敏佳依旧当父母不存在,只埋头吃饭。
高桂芳一开始还想给女人夹菜。除了洋山芋炖老鹅之外,她今天还做了椒盐虾,也是佳佳最喜欢吃的。她剥好了虾壳将虾仁送到女儿碗中时,陈敏佳无声地挪开了饭碗。
陈凤霞赶紧朝弟媳妇使眼色,开口打圆场“别别别,我最怕人家给我夹菜。桂芳你自己吃,对了,国强,被单厂的事情,县里今天怎么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妈妈一提起被单厂,饭桌上所有大人的肩膀都松弛了下来。
原因无他,那是他们的世界。比起跟猜不透心思的小孩打交道,显然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更加自在。
郑国强咽下嘴里的汤,立刻作答“可以,桂芳你明天把材料准备好,直接到县政府来。到时候我带你过去。需要的东西我列张单子给你,这些东西都好说。重点是得先把前面拖欠工人的工资给发了。我们今天核算了下,差不多得拿出二十万出来。”
陈文斌难得主动,还问了句高桂芳“你手上方便不不方便的话,我这边差不多能拿十万。”
这钱是他要回来的工程款。
本来年底讨账是最不容易的,平常拿肉包子喂街上野狗玩,茅台灌到开水瓶里喝的主,但凡碰上乙方上门要工程款,立刻就穷得过不下日子了。
但是今年小陈总情况特殊啊。尤其是在犯罪嫌疑人没锁定的那几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商场上遭遇了毒手。不知道是为了撇清干系还是怕他叫人推着轮椅上门讨债,所有跟他有业务往来的单位都充分体现出了对伤残人士的关爱,掏钱掏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