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豫第一次吃到虾仁和茄子搭配在一起的做法,本来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尝了之后才发现,简直就是绝配。
炸过的茄子外酥里嫩,茄子肉被油炸之后,变得更加柔软,可以直接抿化在舌尖上。
而夹在两片茄子中间的虾仁,此时立刻跳出来弥补了食感上的不足,带来咀嚼的快感。
倪钧吃过之后竖起大拇指道:“这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炸茄盒了!”
紧接着被夏月初端上桌的,是一大碗毛血旺。
碗里红彤彤的一层红油,辣椒和青蒜堆在上面,飘着油泼辣子的焦香。
焦豫指着陈瑜白道:“你的最爱来了!”
夏月初给三个人介绍道:“这道菜里面有猪肺叶、肥肠、猪血,牛百叶,最下面还有豆芽和青菜。
之所以叫血旺,便是因为里面的猪血。
这血豆腐都是自家杀猪做的,三位先生可以放线地吃。
她说罢转身又去了后厨。
倪钧笑着说:“如今这世上,敢给陈瑜白大人端上来一碗猪血下水做的菜的,怕是只有夏娘子了!”
焦豫听得出,倪钧这话是半开玩笑的,而且语气也并不是嘲讽或鄙夷,而是调侃中还带着一点赞赏的意味。
能够同时得到陈瑜白和倪钧的赞许和好感着实不易,这让焦豫对夏月初这个人更加好奇起来。
陈瑜白才没那么多讲究呢,对四川人来说,上到脑花,下到大肠,只要做得好吃,就没有不能吃不敢吃的。
血豆腐是特意叫送猪肉的屠户给留着的,嫩中带韧,还要注意不要煮得太老。
高汤的汤底中煮出来的无论是肺子还是百叶都是鲜嫩可口,再配上红油辣子,入口后先是焦香,然后辣意慢慢袭来,很快就让人的唇舌都染上了红意。
倪钧和焦豫都不善吃辣,辣得不住喝茶,甚至小口小口地吸着气,脸上都不由得挂上了红晕,也不知是被辣得还是因为担心仪态问题而羞窘的。
但是这道菜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总是想把筷子伸向它。
不一会儿工夫,两个人就都吃得额头鼻尖冒汗,嘴里还嘶嘶哈哈地吸着气,什么仪表仪态都顾不得了。
大热天的吃这个,也说不出是享受还是难受,但是辣得发出一身汗来,倒是通透得很。
只有陈瑜白一个人吃得高兴,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
夏月初做毛血旺的时候,还是考虑了焦豫和倪钧的承受度的,放得并不是那么辣。
所以陈瑜白吃起来简直是游刃有余。
此时,焦豫也开始忍不住对下一道菜翘首以盼。
紧接着上桌的是一道荤菜,梅菜扣肉。
这可是正对了焦豫的口味。
五花肉,是个叫许多人又爱又恨的食材。
爱其肥润香糯,又恨其太过好吃油腻,叫人停不住筷子,一不小心就都贴成了自己身上难以减掉的赘肉。
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刚刚从猪身上剔下来之后,侧面看去,五花三层,白肥红瘦,泾渭分明,好看得叫人想吞口水。
如果以人物来表示猪身上各个部位的肉,五花肉应该就是一个丰腴香艳的美人儿,肤若凝脂,触之香滑。
而梅干菜,这是江南一带特有的一种干菜。
二者是如何相遇的,早已无法考证。
但是不得不说,那绝对是一次历史性的会面,是两种食材擦出热烈火花的碰撞。
真可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梅干菜被五花肉的油脂浸润,五花肉却吸收了梅干菜的咸甜。
二者可谓是天作之合,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一对儿了。
甜香酥融之间,只消一口,便叫人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心悦诚服地拜倒在美人儿酱红色的裙角边。
焦豫尝了一片扣肉,越发激动起来道:“比江南厨子做得还要地道,颇有我母亲当年在世时的遗风。母亲过世多少年了,再没吃到过这么恰到好处的梅菜扣肉了。”
扣肉在蒸制中,多余的油脂慢慢渗透出来。
而梅干菜则慢慢舒展开自己的干涸许久的身躯,对油脂和汤汁来者不拒,用自己特有的咸甜醇味作为回馈。
出国之后的扣肉早已经皮酥肉化,既有五花肉那水乳交融的口感,又带着梅干菜的香气,解腻清口。
这样的扣肉,一大碗吃下去都不会觉得腻味。
若是再盛一勺被油脂滋润得柔媚舒展的梅干菜,放在米饭中一拌,一粒粒晶莹剔透米粒,裹上了薄薄的一层油脂,再被汤汁染成好看的酱红色,再夹一片扣肉盖在上面,不顾形象地塞进嘴里努力咀嚼。
米香、肉香和梅干菜的甘甜,通过咀嚼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复合又独特的味道。
只要是吃过的人,无论过去多久,只要一想起来,那种肥甘脂润、馥郁香甜的味道,立刻便会重新萦绕舌尖,让人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