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轩内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
荫渑面皮涨红得发紫,跟随他而来的几位僧人,因为语言不通,即便想帮忙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更何况,那几位此时对荫渑的态度都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在东瀛一直名声不错的荫渑大师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嘴脸,真是丢人丢到别国来了。
善玉大师一直没有开口,但是从他的表情上来看,虽然找不到什么愉悦的神色,但也绝对没有不悦,
而跟随善玉大师一同前来的僧人本来就对荫渑没有任何好感,此时见他被夏月初怼得有口难言的模样,心里头都别提多痛快了。
只不过碍于场合和自己的身份,一个个还必须要做出宝相庄严的模样,着实有点累得慌,自然也不会有人开口给荫渑铺台阶下。
至于东海府的一众官员,根据朝廷的命令和知府大
人的安排,他们此番的目的就是接待好善玉大师,并且看住了荫渑这个东瀛和尚,不能让他在东海府的地盘上搞鬼。
碍于自己大齐官员的身份,他们必须要对荫渑客客气气的,毕竟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如今两国从表面看是出于交好合作的状态,一旦有什么不合适的言语举动,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当做攻击大齐的武器。
但是夏月初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根本就没有这个顾虑。
加之又是荫渑先行挑衅,夏月初连态度都一直是温言劝慰,和气回复,半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简直是不能再解气了。
尤其是以朱大人为首的几位本地官员,由于历史上的有些原因,对东瀛人说恨之入骨都不为过,却还要硬着头皮地接待他,心里憋屈得不行。
但此时看着荫渑那憋屈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表情,这几日盘旋在胸口的憋闷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
爽起来了。
而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闫文远已经接收到张吉松的暗示,悄悄起身离席,去后厨审问那位东瀛人了。
“阿弥陀佛。”善玉大师见一直没人说话,便开口道“长阿含经有云,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而在阿含经中,佛陀更是自称我今亦是人数。所以说,佛与众生本就平等不二,差别不过在于能否灭除烦恼。能灭除烦恼的便是佛,反之,则是众生。佛可修行,众生亦可修行。荫渑大师,你太着相了。”
荫渑大师强忍着心里的憋屈,双手合十冲善玉大师行礼道“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此言如当头棒喝,令人茅塞顿开。”
善玉大师自然能看得出来,他此言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这个荫渑自称是东瀛的高僧,但根本就不心诚。
他对佛法的钻研和修行,为的从来都不是修身养性
,皈依我佛。
不过是把这些当做自己的踏脚石、登天梯,以获得百姓的崇拜和拥戴,获得上层阶级的重视和礼待。
善玉大师早就将他看透了,所以也懒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转头笑着对夏月初道“夏娘子年纪轻轻,不仅手艺高超,而且还颇有悟性和慧根,着实难得”
“多谢大师赞誉。”夏月初双手合十冲善玉大师行礼,然后跟着差役离开了。
至于荫渑之后能否平安离开大齐,能否回去继续招摇撞骗,夏月初对此就没有兴趣了。
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当天敞轩内的人不算多,但是她跟荫渑的一番对答还是以光速传遍了整个东海府,听到的人无不拍手叫绝。
故事传出去之后,经过了许多人的误传和有意无意的添油加醋,不过一天多的工夫,版本竟然有了十几种之多,有些夸张到简直让人听不下去。
于是封七便多了个爱好,只要在店里听到一个版本
,就要立刻跑到后厨去跟夏月初复述一遍。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版本里,简直快把夏月初夸成了什么佛前玉女转世,听得她无比羞耻,偏又封不住封七这张破嘴,干脆不在酒楼待着。
但是没想到回家了还是不得安宁,廖老爷子这个老小孩比封七还要难缠。
对封七,恼了还能骂他几句,气极了便抄起棍子打他两下。
可是对廖老爷子,这可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她哭笑不得却又只能小心哄着。
被廖老爷子缠着问了一下午当天的情形,到了晚上,夏月初简直是精疲力尽,瘫在炕上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虽然屋里很安静,但她总觉得耳边还是有廖老爷子和封七两个人喋喋不休的声音,魔音贯耳。
薛壮拎着食盒从酒楼回来,先安抚了扑上来的两只傻狗,把特意给他们煮的骨头放在食盆里,待两只狗吭哧吭哧啃得欢实,这才得以脱身进屋。
他一进屋便看见夏月初萎靡不振地趴在炕上,笑着将食盒放在炕桌上,打开盖子道“饿不饿特意叫陶波给你做的酸豆角炒肉末和尖椒酿肉。”
这两个菜都是夏月初十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