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喊“来了,来了”
夏月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木把模样的汉子,领着个少年朝着这边走过来。
少年一身黑衣,长发束在头顶用发带系着,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看着比秦铮还要面嫩,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他走到近前,拱手道“老根叔,刘把头。”
刘把头也顾不得寒暄,直接拿出五十两银子,指着江里的木垛道“封七,这回只能靠你了。”
封七笑笑,却没接银子,只道“刘把头先帮我放着,等我挑完垛来找你拿”
老根叔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多当心”
在夏月初眼里,封七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再看看那足有他几个粗的圆木,还有都已经堆得小山似的的木垛,不由在心里捏了把汗。
秦铮也担心地低声道“这么多人在,叫个小孩子去挑垛。”
封七似乎听到了声音,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几分不当回事的挑衅之色。
秦铮顿时不响了,心道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夏月初还来不及收起眼底的担忧,就跟封七四目相对,似乎觉得他眸色温和下来,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封七很快就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也不多耽搁,紧紧腰带,腰间插着一根撬棍,嘴里叼着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翻身入水。
众人全都紧张地看着江里,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鱼儿般灵活,很快就游到木垛之下。
他到木垛跟前有了清晰的对比,越发显得木垛高耸入云。
封七来回游了两圈,寻找最佳的挑垛位置,很快就抽出了腰间的撬棍。
他将撬棍塞入了两根圆木之间,双手在撬棍上一撑,整个人跃出水面,将全身力气压在撬棍上。
岸上看热闹的众人都屏息凝视,等着看他挑垛。
夏月初手心都冒了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撬棍上的圆木晃了两晃,从木垛中脱离出来,啪地一声砸进水中。
紧接着,堆得山高的木垛霎时间倾泻而下,接连砸入江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好不亏是燕子水上飞”
“封七的身手真是越来越好了”
“人呢”夏月初紧张地看着江中,但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已经没了封七的身影,只有一根根粗大的圆木,互相碰撞着向下游奔腾而去。
就在她垫着脚拼命朝江里看的时候,忽地见一个黑影从水中跃出,脚尖轻点,落在一根顺流而下的圆木上,在咆哮的江水中飞越疾驰。
劲风吹得他湿透的衣襟翻飞,溅开点点水花。
“好俊的功夫”秦铮虽对封七的态度有些不满,但也看得出他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本事,忍不住赞了一句。
挑垛的人,不但水下功夫要好,必须还要有好眼力,堆积如山的圆木,从什么位置下撬棍更是大学问,要得就是那股四两拨千金的劲儿,还得顾全了自己的安全,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本事。
木垛挑开之后,岸边的人也看够了热闹,纷纷散了。
夏月初见时候不早,也加紧脚步往家走。
回来的路上正看见老松江里也被冲进来两个圆木,有几个拿着铁钩子的木把正在想办法把圆木钩到岸边。
“多亏得婶子去提醒我们,不然这会儿鱼篓肯定都废了。”回到陈婶家拿桶的时候,夏月初连声道谢,还坚持给陈婶盛了一大碗鱼,“你也没空去捂鱼,这点也不值什么,给孩子解解馋。”
陈婶推脱不掉,只得收下道“我这儿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若是有什么活计需要帮忙,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陈婶,你跟我说这话可就太外道了,当初我吃不饱的时候,你饿着肚子还接济我,难不成你当我是那么不知恩的人么”
陈婶这才露出笑容,拍了夏月初一把,嗔道“你这孩子,一点小事还一直记挂着。”
从陈婶家一路回家,碰到的村民都或隐蔽或直接地朝两人看,甚至还在背后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搞得夏月初都有些发毛了。
穿过晒谷场刚好迎面碰见邻居孙大娘,夏月初赶紧问“孙大娘,村里今天出啥事儿了么”
孙大娘面露奇怪地看向夏月初,问“咋,你还不知道呢”
“我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刚回来,一路上见大家都瞅我,瞅得我后脊梁发凉。”
“大萍昨个儿不是小产了么,今天你家姑爷闹上门来了,吵得那个热闹,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孙大娘说罢又朝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人才低声道“咱们两家离得近,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你家姑爷走的时候,脸上可是挂了彩的。”
夏月初闻言一愣,盛氏对冯永元的巴结可是完全写在脸上的,她就盼着姑爷中了秀才好给自己长脸呢。
再说,大萍在娘家小产,虽说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儿,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