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加重,杯子上已经隐隐有了裂痕,他冷声道“竟无人拦他”
前朝启明帝对对官员狎妓设限重重,甚至明律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纯华沿袭了前朝的规定,还把“狎妓饮酒”这样的三陪服务也算上了。官吏及其子孙和青楼女子吃个饭、聊个天,也算是犯法。
尤其是先帝掌权后,任用酷吏,严刑峻法逼得不少官员根本不敢涉足,虽然这种种规定在康景帝登基后,基本被废得干净,皇帝自个就是个不靠谱的主儿,加上身边那班宠臣先开狎妓宿娼之先流,所以这些个律法规定其实已经形同虚设。比如那叫宋安的二品官员就敢在娶了正房后,又一口气接无数青楼红粉回府。
虽知社会风气如此,京都富豪子弟都也常常笑入胡姬酒肆中,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回禀王爷,没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的。”只要有银子,管你是不是异族或外邦来客,那些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自然是畅通无阻。而且,那小公子一看就是逛秦楼楚馆的常客,虽然可能不是去行那事儿去的,毕竟对方出来时面颊发红,眼眸晶亮,但那衣衫却规规整整,毫无逾矩,恐怕是画春宫去的。
下属能想通的事情,江殷自然也想得通,他那桌上的画册就是明晃晃的证据,但他还是不虞,只觉得那些地方污浊得很,他不想让他心尖上那纯净如玉的少年,过早接触到这些成人风月。
说起画,又让江殷想起
他刚封王出府那会儿。
有一次拜访秦府,隔着老远看到一个身量极小的孩童,小脸蛋粉雕玉琢的,长得倒是颇为秀气,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带着泪水,表情凄楚哀伤。仔细一看,原来那稚嫩的手心里还捧着只几欲垂死的蝴蝶,动了动翅膀抖落点点蝶粉,几乎快没了气息。
当时他这个亲王的名声已广为天下所知,连异族都知晓他,称戚后极端的美艳,生有一子,美貌亦然,随帝王御驾游京,所到之处,无人不为其容颜风华所折。
而当时那个小少年亦是对他一眼惊艳,却让他心里升起一丝厌烦,再没多看一眼,便甩袖走人,对此再无印象。
可是自从上次街头会面,明明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不知对方的身份,他却鬼使神差般记挂着对方的身影,魔怔般念念不忘。
待从对方房内挖出了那尘封多年的诗作凛凛寒中蝶时,他才忆起,原来他曾见过对方儿时的模样。
此诗描绘了北风惨栗,主人公于枯黄树下捡了只不甘垂死的蝴蝶,哀其欲死,将其埋葬。全诗以稚子般的口吻娓娓道来,其间真情实意,令人读之心伤、面露动容。
这稚嫩而又生动的诗作,也让江殷忆起了早被抛之脑后的这段往事。他不明白,为何多年前一面,他对两人的会面无动于衷,多年后一遇却如此牵肠挂肚。
记忆已经模糊,他也记不清对方当时的模样了,但凭着诗作,他眼前似乎也真真出现了一幅画面小小的阮玉儿在大树下蹲着身子,将那死去的蝴蝶埋起来,那双乌黑黑的眼睛漂亮得惊人,那小睫毛似颤非颤,似那蝴蝶颤颤巍巍的翅膀,稚气却动人,令一向冷情的他心中泛起无限的疼惜。
算算时间,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小家伙恐怕才八岁,却已经初露了湛湛灵气。
会埋藏蝴蝶,心地倒是善良,心肝儿也柔软。
恐怕那一双眼睛里几乎没有坏人,这样也不好,极其容易哄骗。比如那恶毒的嫡姐、那下贱的婢女,一个个都敢欺负他利用他,那孩子倒好,端着个懵懂模样,毫不知情。
令他胸腔里的愤恨和心疼揉碎,最后只能化为一句浅浅的叹息,罢了,他会护着他的。
他不
止一次私入秦宅,去找过那小家伙,虽然每每到访时都看到的是,对方全心全意扑在画作上的模样。一双泛着无限的痴迷的宝珠眼眸胜过无数异域珍宝,让他心尖发颤,只希望这小家伙全身心的眼神能够转移到他身上,为他有一时刻的停留。
执起画笔的对方就像个痴儿,光沉浸在画作里,旁的一律不顾,不饮不食,可爱又可怜,让他软得心疼,只觉得这小少年如他一根肋骨,不放在身边就心里空落落得慌。
“主子,既然喜欢,何不将人带在身边”跟随了他多年的下属很是不解。
“罢了,一个孩子的迷恋能有多久”一时的喜欢就跟摆弄稀奇的珍宝,恐怕在那孩子眼里,除了吟诗作画这脱俗的事物,便再无他物,也再无心神可置于他物。
秦府
嫡母李氏穿着孔雀蓝绣花鸟挑线裙,雍容华贵地坐在主位上,姿容颇为不俗,看得出嫡女那名满京华的容貌便有七分遗传于她。
“此话当真”此刻她脸色相当难看,她刚把那佛庵里吃斋念佛的老夫人打发走,下一秒便从嬷嬷嘴里得知这荒诞的消息。
“哎哟,我的好夫人,这事可做不得假。”嬷嬷的容色也相当慌张,几无颜色,还左右探了一下,当心隔墙有耳。
“”李氏美艳的面容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