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轻轻一笑“夜里经过满洲里,明天一早,才会正式驶出中国边境线。在这之前,都不会有劫匪的。”
邱明泉打了个哈欠,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你睡吧,我来守夜。”
一如既往地,封睿这样说道。
望着车窗上隐约映出的邱明泉的睡颜,封睿忽然醒悟到,这样在列车上颠簸的日子,好像在他们两人之间,并不陌生。
从初中时往返合淝贩卖国债,到去南圳解决认购证危机,再到现在。
时光如同流水,不变的,是他和他,一直陪在彼此身边。
邱明泉在一片慢悠悠的颠簸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外面是刚刚蒙蒙亮的天,向外望去,远处一片黄色的沙漠,连绵无尽。
靠近路边的地方,一丛丛沙柳树林挺立着,在列车身侧一排排飞速倒退。
车厢里有人还在酣睡,有的人则已经醒了,正打着哈欠往厕所方向挤去,排队等待上厕所和洗漱。
邱明泉小心地坐起来,踩着上铺的脚蹬下了床。对面两个女孩子都还在熟睡,他顺手给向明丽拉了拉半垂的毯子,然后往厕所走去。
到了那里,前面排的正是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一脸阴沉、神色冷漠的络腮胡子。
看见邱明泉过来,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没有任何点头打招呼的意思。
邱明泉也不在意,主动向他微笑一下,身边有几个人正在聊天。
“过了满洲里啦,这天一亮,可就不在国境内了。”
“是啊。哎”旁边的人嘟囔了一句,无精打采的。
邱明泉悄悄观察着身边,就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今天早上人们的脸色,似乎都有点阴郁和一闪而过的惶恐。
“一天一夜了,列车已经出境。”封睿沉声道,“从这一刻起,列车就不再太平了。”
邱明泉一个激灵,这才明白了列车上阴郁气氛的由来。
假如说昨天是最后的安全时光,那么今天开始,列车所到的每一个站点,都有可能忽然蹿上来一帮人,拿着刀和棍棒,完全随机地堵住几节车厢,开始掠夺
忽然地,前面那个络腮胡子扭过头,冷冷地盯着邱明泉,道“以后少在车上聊天,烦死了,知道不”
邱明泉愕然地看着他,那人只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他。前面厕所的门开了,他大咧咧地推门进去,片刻后出来,默不作声地走了。
封睿却在心里轻声一笑“这人有点意思。”
邱明泉回到自己的包厢门口,这会子,所有的乘客几乎都醒了,向明丽和赵晓缘也简单地梳了头,打开了包厢门。
简陋的铁皮早餐车从另一头推了过来,乘务员扯着粗嗓门大声地吆喝“茶叶蛋大米稀饭,包子馒头和花卷,还有各种方便面”
这趟列车上不少人都是自己带着方便面,可是一天三顿谁也受不了,一大早的,也都愿意吃点稀的,早餐车的生意就格外红火,一路推过来,掏钱的人络绎不绝。
邱明泉掏出了钱,等到铁皮餐车终于到了面前,按照足够一行人吃的分量,买了十来个包子、五六个花卷,又拿着大家的饭盒打了热腾腾的稀饭。
分出一份来,他递给了身边的闽南男人“大哥,一起吃吧。”
闽南男人一愣,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邱明泉一笑“出门遇见就是朋友,大哥别客气。”
闽南男人赶紧搓了搓手,接了过去,美滋滋地吃起包子来“叫我老周就行,别客气。小哥真是大方,看您这样子的大学生啊,细皮嫩肉的,就是没吃过苦,家里条件好吧”
邱明泉正要回话时,忽然,车厢一晃,开始慢慢减速。
长长的鸣笛后,列车喷着滚滚白烟,驶入了俄罗斯境内的第一个站点。
随着列车进站,邱明泉他们目瞪口呆地发现,整个车厢的人,忽然全都飞快地忙碌起来
那个闽南人老周三两下咽下嘴里的包子,叫了一声“这次居然没晚点”
嘴巴里说着话,手里可不闲着,他飞快地拆开了自己座位下带着的大包裹,开始一件件往外掏东西。
向明丽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他变魔术一样掏出来一堆手套、马甲、化纤外套,统统堆到了列车走道边上,神情如临大敌。
随着列车彻底停下,更加匪夷所思的状况发生了
一大堆人忽然从这个边境小站的候车室里蜂拥而出,径直奔向了列车。高鼻深目,金发或者灰发,一个个长着标准的俄国人相貌,热情地扑向了车窗
而这一刻的列车车厢的车窗玻璃,也全都打开来,各种各样的货物飘摇在车窗外,五颜六色,煞是壮观
“这里这里,最好的羽绒背心,最柔软的毛线手套”
“皮夹克50美元一件,棉外套20美元不收卢布”
还有人就直接跳下了车,抱着比较贵重的电子表和漂亮的饰品等,直接铺在了车站地上“来来来,日本产的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