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的大门口处有巷子里邻居烧的小炉子,炉子上坐了一壶冒着水的茶壶。
距离这小楼不远处歪斜了一根路灯电线杆,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囡囡正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花裙子,跳着两根杆儿中间绑着的橡皮筋儿呢。
这派悠然的景象,与北京的胡同巷子截然不同。
带着点江南水乡的湿气,一点也没有北方的飒冷。
“奶奶,接叔叔回来了啊。”
只一声轻唤,楼上的窗户就被人推了开来。
那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剪得特别利索的半长发。
所有的头发都被熨帖的梳理在了耳朵后边,鬓角的地方还别了一把特别雅致的齿梳。
这老妇人只往下瞧了一眼,就展颜笑了起来。
虽然她眼角嘴角早已经挂上了皱纹,但是这一笑,却依然能够看到她年轻时是怎样的风采。
“呦,这就是外甥侄子吧,来,早就听我那老姐姐絮叨你呢。”
“现在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快,阿东,还不把客人引上来,你爷爷的饭马上就要收拾得了,咱们这就要开饭了。”
这个被叫做阿东的人,在看到了这位阿婆了之后,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他欢快的应了一声哎就朝着沈耀军招了招手“快上楼嘞,这就是我奶奶,你们家的姨婆呢。”
说完这话,这位瞧着有些白又弱的年轻人,竟是一改原本软吞吞的状态,扛着箱子,健步如飞的就带着沈度他们父子俩上了二楼。
待到进了这小楼,周围的光线就黯淡了许多,可等三个人从楼梯绕上二层的时候,这空间陡然就宽敞了起来。
原来,这一层本应该有四户人家居住的筒子楼。
但是随着原本居住在当中的人的搬迁,现如今只剩下沈耀军的姨婆一家人住在这里了。
当然了,他们家之所以会住的踏实并且毫无顾忌的将二层的走廊也给改造的原因
那是因为在姨婆的操作中,这里每搬出去一户人家,沈耀军的这位姨婆就会想办法将打算要搬走的这户人家的房子给买下来。
待到姨婆买够了三次的时候,这栋底下带着公用的大门,上楼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筒子楼,就变成了独属于姨婆一家人的独栋小楼了。
现如今,只要将一层的大门一缩,就等于给自家锁了门了。
这事儿到了现在,在整条弄堂中还被人津津乐道呢。
2005年的时候,老上海的住房虽然紧张的不得的了,但是这周边区域正在一个疯狂扩张的过程之中,在上海外围区域中更是起来了许多新的高层楼盘。
而这个时候,那种超豪华的房价,也没涨到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市区里边的老人家不愿意外迁到外围区域吧,但是也没像是沈耀军的姨婆这样,还多余在市里置办老屋的呢。
所以这周围的邻居都对这位北京老太太的做法深感疑惑。
可是真有幸能上了二楼的自家人知道,这位老太太是一位多么会享受生活的人物啊。
她将这四间都不大的小屋子全都打通了,并在原有的主构架不变的情况下,重新进行了区域的划分。
上得二层的沈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产生了幻觉。
因为这个古香古色,到处都充满了历史高贵感以及低调的奢华的四室一厅,简直就像是只存在于书画之中的大观园的居所。
真真的做到了既矜贵又雅致。
生活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只需要一瞧这座屋子就能明白个大概了。
“奶奶”
就在沈度两个人因为这二层的格局看得有些发呆的时候,帮忙搬行李的阿东却是美滋滋的将行李往厅里角落里一放,就往靠近窗户边,现如今被改造成书房的房间跑去了。
因着通风与采光的缘故,这间房间的墙壁并不是密封性极其强的砖墙,而是采用了镂空屏风材质的木头墙作为的隔断。
所以,沈度就透过了这朱红色的木质雕花隔断,瞧见了自己这位表堂哥啥的,一推书房的门,就凑到了那位站在二层推开窗户张罗着让他们上来的姨婆的旁边。
“是军子吧来,别愣着赶紧把东西放下,咱们坐下歇歇。”
只不过东子的讨好没得到相应的回应。
这位姨婆将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身后的那两位客人的身上。
“你们先喝口姨婆泡的茶,你们的姨夫,马上就要将最后一个菜做得了。”
“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家常的菜哈。”
说完,沈耀军的表姨就笑着从书房中迈了出来,伸着手,将他们父子俩迎进了一进门就是厅堂的椅子之上。
这几把椅子全是上了黑桐油漆,一瞧就是被主人家精心保养着的老物件儿。
上边的包漆因为经常擦拭的缘故,竟然被盘的油光锃亮,特别的温润。
这种椅子的格式不同于北方古董家具的大开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