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成落汤鸡
环顾四周,周玉翠又问“贺娟她们呢”
“早走了。我俩一来就看见屋子已经空了,日常用的东西也都不见了,估摸着是离开咱们双井村了。”
竟然这么痛快就走了,一股喜意涌上周玉翠心头。
她脸上不敢露出半分来,反而尽量让自己显得关切些。
“这可怎么好。天都快黑了,她们娘仨个能去哪儿呢要不去找找”
她硬逼着自己,才违心的说出最后三个字。
“找个屁”
苏大强还没接话,苏大勇突然怒喝一声。
“谁都不许找,她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死在外面都和我没关系”
周玉翠目光闪了闪,住了嘴不再说什么。
张萍萍立在门边,把屋里三人的对话全听了去。
她强忍着,可唇边还是露出一丝笑意。
走得好,最好永远别回来,和苏大勇从此断了联系。
那以后,她可就是苏大勇唯一的女儿了。
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她的。
那两个小贱人再也不足为惧。
贺娟娘家也在前进公社,同样隶属于一大队,离双井村生产队有二十里地的距离。
平时走路过去,差不多四个小时。
苏云叶计算得很好,傍晚时出发,约莫月上中天时,就能到了。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突然下起大雨来。
老话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绝对是真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放眼望去全是田地,连个避雨的地方都寻不着。
娘仨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浇了个透心凉,浑身都湿哒哒的。
苏云叶和贺娟还好,苏招弟就不行了,冻的直哆嗦。
被大雨浇过的土路,泥泞难走,一脚踩下去脚就陷在泥巴里,费老大劲儿才能抬起来。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着,速度连先前的一半都不到。
眼看这样走下去,走到明早也不知能不能走到,再看苏招弟冷得浑身冰凉,贺娟着了急。
可是着急也无法,她们现在被大雨拦在半道上,这会儿就算是想回去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
皮往前走。
“招弟,来,妈背你走。”
眼见小女儿歪歪倒倒,贺娟心疼得蹲下身,就要把招弟往身上背。
“还是我来吧。”
苏云叶将手里的土豆袋子塞进贺娟手里,接着伏下身背起了苏招弟。
离开双井村的主意是她出的,现在出了情况,她就必须得顶上。
再说,贺娟那瘦弱的身板,根本没法背着苏招弟走太久,万一到时两人一块儿倒下了,更麻烦。
至于她,虽然也瘦的厉害,但毕竟年轻,肯定比贺娟能多撑一会儿。
贺娟心疼地看着两个女儿,将土豆和包袱都挪到一只手,另一只手扶着苏云叶。
“再往前走走,快到沙土路了,那边能好走些。”
所谓沙土路,是从县城到最近的城市平江市的唯一公路。
贺娟娘家所在的丰禾村生产队,就在公路的必经之处,等她们走到那儿,只要沿着公路往前走就行了。
虽说是沙子铺出来的路,比不得后来的柏油马路,但已经比泥土路强多了。
这么一想,苏云叶顿时觉得身上多了不少力气,咬牙坚持着,背着苏招弟一直走到公路边。
沙土路确实要好走多了,虽然还是湿滑,但起码不会深一脚浅一脚,随时有摔倒的危险。
可这时候,苏云叶却感到后背上的温度越来越热。
“妈,你快摸摸招弟,怕不是发烧了”
她着急地说。
贺娟也立马觉出不对,苏招弟已经有半天都没动静,她原本以为是睡着了,等贺娟上手一摸,才察觉苏招弟身上滚烫滚烫,烧得厉害。
贺娟一下慌了神。
“招弟发高烧了,一定是刚才被大雨浇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可怎么办”
贺娟着急,苏云叶也着急。
这个年代的农村,缺医少药,发了高烧绝对不像后世那样,随便找个医院,打针点滴就能退烧那么简单。
大晚上的,站在黑漆漆的路边,连个人影都不见。
四周除了她们面前那条蜿蜒的沙土路,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烧得已不清醒的苏招弟,愈发沉重,苏云叶感到双腿好像灌了铅,每迈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咬牙硬撑着。
无论如何,都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贺娟娘家,医院是不用想了,但至少生产队里会有个卫生所,再不济也会有赤脚大夫。
苏云叶在心里粗算了下,以她目前的速度,走到贺娟娘家至少还得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高烧烧得久了,很可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