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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董持剑,剑尖化作招红袖胸前的一朵红花,红花在风中凋零,黑夜中,那鲜红的点点滴滴,分不清是血还是花瓣。
招红袖最终还是没能听到小董的答案,她倒下了
“没想到啊,招红袖养了你这么一条小狼狗,还真是狼心狗肺。”红娘子抚掌笑道,她的双眸如黑曜石般璀璨。
小董轻轻一笑,眼中的清泪不知何时已经拭去“这天下早就变了,霄云二十四将都已化作烟云,更何况区区一个梅雅雍只有她们还死抱着梅雅雍的灵位不肯松手,即使小皇帝死了,梅雅雍也不能复活,梅家还是没有了,梅胜雪疯了,招红袖也疯了,我还年轻,我不想和她们一起疯。”
说完,他俯身抱起已经一动不动的招红袖,把她扛在肩上,转身便走。
“等一等”身后传来红娘子的声音。
月光照在红娘子的头顶肩上,她披着一身月华立在水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生得极美,这本应是一副同样极美的图画,可是当小董转过身来时,那本应如凌波仙子般的红娘子,美则美矣,却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宛若一尊玉面罗刹
小董曾经感受过这种气息,他从刀光剑影中走来,他对这种气息并不陌生,但这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自幼唱戏的名伶身上。
这是行走在刀尖之上,日积月累刀不血刃的人才应该拥有的气度。
“有事吗”小董沉声问道。
“如此好身手却屈就在招红袖手下,实在是委屈了,不如跟着我吧。”红娘子说道。
小董淡淡一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平凡安静的生活,无论是招红袖,还是你们,我都不想再掺和。”
红娘子有些遗憾地笑了笑,没有挽留。
小董再次转身,扛着已经没有温度的招红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江南的确有一位名伶叫做红娘子,但是这位百花班的班主,却绝对不会是那位红娘子。
走出那座院子,小董一路狂奔,他熟悉京城的大街小巷,他知道如何避开巡城兵马,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回到了他的小窝,这是夹杂在闹市中的一条胡同,即使是夜晚,这里也充斥着各种声音,狗叫声、孩子的哭声、打铁声、磨刀声,还有咿咿呀呀的二胡声,那是卖唱瞎子在练琴。
小董住的是独门独院,这里的上一任租客是个赌鬼,欠了一身的债,有天晚上,他在这院子里杀死了老婆孩子,然后自己也抹了脖子,血流了一院子,从阳沟里流出去才被发现的。
小董用很便宜很便宜的价钱把这个小院租下来,他住进来时,屋里和院子里还有没有冲洗干净的血迹。
白天的时候,小董最爱热闹,可是到了晚上,他便喜欢清静。小董是个好租客,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这条胡同里虽然喧嚣,可是却没有人来他家里串门,就连房东也不登门。
小董把招红袖放到炕上,刚刚在路上时,他便封住了招红袖的穴道,给她暂时止住了血。
他给招红袖探探鼻息,又摸摸她的心口,她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
这一剑刺得恰到好处,偏一寸深一寸,招红袖也没命了。
小董取出一只药箱,动作娴熟地给她处理了伤口,他坐在炕沿上,聚精会神地端详着炕上的女人。
岁月已经在她的眼角流下了痕迹,失血后的她,苍白憔悴,如同一朵开败的栀子花。
小董深深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他从炕洞里拿出一只箱子,箱子精致,如同女人的妆盒。他打开箱子,箱子里果然有一面镜子,除了镜子,还有一只只小瓷盒,这些瓷盒也同样精致,精致得好似女人的胭脂盒。
他从盒子里挖出一团药膏,对着镜子抹在脸上,又用手帕轻轻擦拭,片刻后,镜子里现出另一张脸
三天后,招红袖终于苏醒过来。
她望着光秃秃的房梁、四周斑驳的墙壁,不知身在何处。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见过,却又绝对是陌生人的脸。
这是一个少年,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朝气蓬勃,目光炯炯。
招红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是却又有几分熟悉,应该是见过的吧。
她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或许这少年也曾经是红袖招的客人吧。
“咦,你醒了”少年欢快地说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就是那种想说官话,可却说得不伦不类,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从西北来的。
“我竟然没有死。”伤口很疼,喘气疼,说话更疼,但是招红袖却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
疼痛让她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那个晚上,想起那道刺进胸口的剑光,想起了小董
“你当然不会死啊,你若是死了,我就收不到银子了。”少年咧着嘴在笑,从招红袖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好像都很高兴。
“我昏迷了多久,这是哪里”招红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