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想了想,还是去了大门口。
一到门口,朗月就看到了那顶轿子,就是街上拉脚的轿子,那个送信的便是轿夫。
朗月皱起眉头,冷声问道“我师父怎么让你来送信”
今天秦王去咸阳观看府卫营练兵,周铮、萧韧,连同几个幕僚一起陪同,一清道人和李思南都在其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看到这顶轿子和轿夫,朗月才没有怀疑。
想来是一清道人派来送信的人,随便在街上雇了轿子过来。
轿夫陪着笑,指指垂下帘子的轿子,道“有位小爷在里面,是他让我叫你来的。”
朗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他还是走上前去,撩开了轿帘
一只小手从轿子里伸出来,飞快地在朗月的下巴上摸了一把,接着,另一只手也伸出来,一拉一拽,朗月便进了轿子。
门房手里拿着茶壶,嘴对嘴地喝着凉茶,他只看到朗月出去和轿子里的人说话,然后好像是上了轿子。
门房没有在意,都说了那是一清道人派来的人,想来朗月是跟着找他师父去了吧。
轿子里,朗月的下巴已经脱臼了。
撩开轿帘时,他看到了梅胜雪的脸,他还没有来得及质问,梅胜雪就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
下一刻,他的嘴巴便合不上了。
嘴巴合不上,当然也就不能说话,不能喊救命。
朗月愤怒地瞪视着梅胜雪,他的双臂被梅胜雪反剪着不能动弹。他和梅胜雪都还是孩子,两个人坐在一顶轿子里也不显拥挤,轿子重又抬起,从王府门前经过时,朗月拼命摇头,可是没有用,轿子依然不紧不慢地走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而坐在他身边的梅胜雪,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此时的梅胜雪,完全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可是她那如死水深潭般的眼睛,却让她那张一成不变的娃娃脸上多了七分诡异。
朗月已经从一清道人那里知道梅胜雪会进宫行刺的事了,他以为这已是板上钉钉,可是梅胜雪却趁着师父不在,跑到王府别院绑架了他。
梅胜雪是要变卦了吗
轿子走出宽广的长街,走进了一片喧闹的街市。不停有人撞在轿夫身上,轿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外面有说笑声,叫卖声,朗月从未来过这里,事实上,西安城里有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除了王府和王府别院,他去过的地方很少,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
来西安之前,他和师父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他都是深居潜出。最初是师父不让他出门,后来就变成了习惯,他也不想出去。
终于,轿子停了下来。
几个人走过来,把他围在中间,在路人看来,他只是被几个大人围绕着的孩子,可是事实上,他脚不沾地,是被人提起来向前走的。
再然后,眼前一黑,他便没有了知觉。
傍晚时分,秦王仪仗回到西安。从咸阳到西安六十余里,对于时常来往于两地的周铮和萧韧而言只是家常便饭,可是对于一清道人这些幕僚们便是吃苦受罪了。
偏偏今天又是去看练兵,因此所有人等都是骑马,待到回到王府时,幕僚们个个面如土色仪态全失。
秦王兴致正好,还想在王府里设宴,让众人痛饮一番,待看到他的幕僚们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秦王也只好挥挥手,让他们先回去,只留下萧韧和几位武将在王府饮宴。
一清道人风尘仆仆回到别院,一进门便听到门房向他招招呼“道长回来了,咦,您那位小仙童没和您一起回来啊。”
一清道人骑马时灌了凉风,胃里正翻腾,闻言没有多想,只是冲着门房点点头,便向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这几天朗月都没有出门,院门都是在里面仝着。
可是今天却是虚掩着的,一清道人走进去,家里空空如也,朗月不在。
一清道人猛的想起方才门房说的话,朗月出去了
他去哪里了
蓦的,一清道人想起了一个地方,朗月该不会是去那里了吧
这么多年,朗月从来不会不说一声就出去,但是最近这两年,情况有些不同。一清道人可以感觉到朗月的变化。
孩子长大了,心思也就多了起来。
正在这里,一清道人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蹈海,他连忙往茅厕跑去,待到他把中午在军营里吃的那顿难吃之极的饭菜全都呕吐干净,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一清道人满头虚汗,双腿发软,踉踉跄跄走出茅厕,叫道“朗月,去烧点热水”
话一出口,一清道人才想起来,朗月不在家。
他艰难地扭过脖子,去看依然虚掩着的院门,朗月还没有回来。
一清道人已经没有力气亲自去烧热水了,他回到屋里,一头栽到床上,只觉眼皮有千斤重,他刚刚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待到一清道人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应该已是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