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 / 3)

王安石当年给仁宗皇帝写的万言书很多人都看过,苏景殊也不例外,他还知道当年仁宗皇帝看完之后什么表示都没有,气的他们家王叔父差点自闭。

仁宗皇帝将那份奏疏扔在一边儿当看不见,几位宰辅心没那么大,私底下没少讨论那封万言书上的内容,久而久之京城的官员就都对那篇万言书了如指掌。

老王当年在奏疏上写的明明白白,他要“改易更革”,要“变更天下之弊法以趋先王之意”,万言书里也说了现在最严重的两个问题,一是任人之失,二就是立法之弊。

立法之弊看阿云的案子就能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吵是不吵一吵吵半年,谁家好朝廷受得了这么折腾?

而任人之失……这事儿l比立法还难办。

苏景殊在州衙听了一脑门的官司,直到回到家里都没能缓过来。

这么说吧,当年庆历新政就是在用人不当上栽了大跟头。

他们能保证自己能严于律己,能保证别人也和他们一样严于律已吗?

庆历年间才华出众者不知凡几,但是文采和理政是两回事,科举考试名次高还真不一定擅长理政,就算擅长理政,那种情况下也没法保证每一步走的都是对的。

以如今朝中的形势,他不觉得事情会朝着官家和老王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们俩靠得住不代表所有大臣都靠得住,两位冷静点想想之前的新政是怎么失败的,有没有感觉现在的局面比当年还不如?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前期稳着点慢着点真的不会让他们的变法大业毁于一旦。

小小苏大人叹了口气,趴在书房的桌子上郁闷不已。

前些年他对朝堂政事了解不多,单纯以为庆历新政失败是因为阻力太大加上仁宗皇帝摇摆不定,进入官场后才意识到失败的原因比他原本以为的复杂的多。

当年的阻力不光是利益牵扯,还有已经摆在明面上的党争。

范文正公刚刚被仁宗皇帝委以重任推行新政,石介就以一篇《庆历圣德颂》将他们架在火上烤。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在火堆上,那篇《庆历圣德颂》又给他们添了把火,那篇文章无脑吹捧新政,骂反对新政的夏竦等人为大奸,直接把那些反对新政的当朝大员得罪的死死的。

新党旧党在朝中吵的不可开交,仁宗皇帝想用新党重振朝纲,开始的时候新党成员春风得意,旧党的大臣只能憋着火气。

憋着火气不代表他们什么都干不了,一时间中书省弹劾范仲淹等人的奏疏堆成山。

夏竦夏英公直接去仁宗皇帝面前告状说范文正公等人结党营私,新党权势太大,韩琦、富弼等人掌握军权,西北前线的尹沫、狄青等人战功赫赫,欧阳修、余靖、蔡襄等人在谏院能督察百官,范仲淹本人更是不得了,官员的任免乃至升迁贬谪他都能管。

大权已经被新党把持,范仲淹他们看谁不顺眼就能随意罗织罪名弹

劾罢黜,看上哪个职位都能把人弄下去换上他们自己的人,官家真的放心让他们继续一手遮天?

夏英公说的很吓人,不过当时新政刚推行没多久,仁宗皇帝信得过新党臣子的人品,并没有因为那些弹劾而停止新政,只是信得过是真,心里打鼓也是真。

仁宗皇帝的脾气大家伙儿l都清楚,说好听点是从谏如流,说难听点就是耳根子软,明面上看着没有将夏英公的弹劾放在心上,私底下却还是拐弯抹角的询问,只要范仲淹否认他就能当这事儿l没发生过。

范文正公知道仁宗皇帝在担心什么,但是却没有和仁宗皇帝想的那样否认结党,而是直接承认了这件事。

皇帝优柔寡断,与其一直否认,不如让皇帝觉得朋党并不都是党同伐异不问是非的存在。

汉末的党锢之争和晚唐的牛李党争的确都危害朝廷,但是朋党也有正邪之分,不是所有的朋党都会危害朝廷,君子之间结党是为了家国社稷,和那些一心为私的小人不一样。

不这样解释不行,哪个读书人没有朋友,有朋友就能被扣上朋党的帽子,他早年就因为所谓的朋党被逐出京城,现在正是推行新政的关键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再栽在这上面。

可惜范文正公还是高估了仁宗皇帝对他的信任,仁宗皇帝觉得从来没有什么君子党,只要结党就肯定对朝廷没好处。

看晚唐时的牛李党争就知道,牛李两党都觉得自个儿l是君子对方是小人,结果呢,最后还是把大唐给折腾没了。

那次君臣二人还说了什么外人不清楚,反正新政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欧阳公知道这事儿l后很不服,当即给皇帝写了份《朋党论》的奏折为老友打抱不平。

小人无朋,君子有党,君子行事遵行忠信爱惜名节,说要齐心协力干什么就一定会有始有终,小人能这样吗?

周朝时君子结党醉兴盛,而周有国祚八百年,可见君子结党不厌其多,官家肯定能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也不知道仁宗皇帝怎么想的,上朝的时候把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