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出了县城,在乡间的土路上颠簸,尘土随着风灌了进来,吹得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好容易到了四道坎公社,林子矜这就放心了不少,毕竟公社地方小,人少,小偷也少。
她拖着大包下车,前面的大婶见她一个小姑娘,便随手帮她提着包的一角“闺女,你去哪儿”
林子矜感激地笑了笑,抬手抹了把汗“婶子,我去罗布大队。”
大婶惊讶地回头看她一眼“你去罗布大队干啥,走亲戚呀”
呀字还没说完,她已经认出了林子矜“哎呀你是林老大家的闺女吧,我刚才咋都没认出你来,哎呀你看看这闺女,一年一个样儿,看着比去年更俊了”
车厢里还没下车的的人们纷纷看过来,林子矜很不习惯这样的情况,低着头嗯嗯地答应几声,跟在大婶的身后。
来之前她给林家去了信,说好有人来接的。
果然,林子维就站在车门口,目光焦急地把下车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又伸长脖子朝车窗里看。
他看见了林子矜,用力地招手,大声喊叫“姐,姐,我来接你哩”
大婶咧开了嘴喜笑颜开太好了,这下子不用在这大热天里走着回家了。
驴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林子维把姐姐的包放在车上,看着自家姐姐和另外两名乘客坐好,跳上车坐在前面。
“驾”驴儿迈动脚步,车子摇了一下走开了。
大婶眉开眼笑地拿着水葫芦一通猛灌,又递给吴蓉红“哎呀今天的运气真好,恰好赶上维维接他姐,咱们可跟着沾了光,不光有车坐,还有水喝。”
吴蓉红心里却是烦得不行。
不坐这车吧,这么热的天走回去,真的很累,坐这车吧,好像又沾了旁边这女孩子的光。
同在一个村里,吴蓉红也认识林子维,只不过一个半大少年,一个外来媳妇,有交集的机会不多,见了面也不过是点点头而已。
但她对林子矜的印象却是很深,这姑娘长得漂亮,眼睛水灵,脸蛋儿白白净净的,据说还是京都的大学生。
果然,大婶的大嗓门一路就没停过。
“哎呀,闺女,听说京都可大呢还有人民大会堂,你进去过没”
“是很大,没有。”
“你学了医生,是不是就能给人看病,你看看大婶这腿,一到冬天就疼得不行是怎么回事”
“大婶,我还没毕业呢,没资格给人看病,不过您冬天多穿点,尽量少受凉。”
“哎呀你可说对了,不受冻就没事,一受冻这腿就疼。子矜闺女你这是回来干啥”
“我来看我爷爷奶奶。”
“哎呀真是孝顺,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肚子里有文化水儿,这穿甚都好看。”
林子矜无言以对,大婶说的可能就是气质吧
林子维在前面美滋滋“当然啦,我姐可是京都的大学生,将来要去大医院里当医生的我大爹是城里的干部呢”
林子矜啼笑皆非,这熊孩子
大婶的目标立即又转移到林家明身上,把林家明这些年做的仗义事儿挨个数了一遍“老子英雄儿好汉,要不你家能出两个大学生呢,这是你爹那人实在换来的”
被忽视了许久,郁闷得不行的吴蓉红忽然插嘴“他家成份不是地主么”
这话直直地戳中了林子维的心窝子,他一甩鞭子,回过头对吴蓉红怒目而视。
吴蓉红话一出口也知不妥,但她就是看着林子矜不顺眼,想刺她几句不就是个大学生么,她是没赶上那时候,赶上的话也能考个大学
大婶一拍大腿,语带埋怨“哎呀你看你胡说甚哩今年春天的时候,人家的帽子就摘了以后人老林家都是和咱们一样的人民社员”
“那,那也曾经”
吴蓉红的话没能说完,林子维“吁”的一声,驴儿乖顺地听从指挥停下了。
吴蓉红感觉不妙“你停车干什么”
林子维扬着马鞭怒目而视“你下去”
“我凭甚下去车是队里的,又不是你家的”
“就凭车是我从队里借来的,我家出草料和豆料,你不是嫌我家成份不好么,你不要坐我赶的车”
大婶看看这半大孩子,再看看这不省事的媳妇,不知道帮哪边好“哎呀帝家媳妇,你别胡说,维维,这大热天的,你帝嫂子走着回家也太不容易了,你就让她搭个车回去吧。”
吴蓉红两手抓着车旁边的槽子,坚决不肯下“我不下,我回去给你们出一半,哦不咱车上有三个人,我出一小半的草料和豆料”
林子维甩了甩鞭子“我家不稀罕你嫌我家成份不好,就不要坐我赶的车,我还嫌你好吃懒做哩”
“你你敢说我好吃懒做”
“你就是好吃懒做”林子维毫不示弱“你在帝家从来不下地干活,你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帝铁宁,你除了花钱,就会站在大门口嗑瓜子,你干过甚活儿”
吴蓉红无言以对,却也不想输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