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 / 2)

叶淮踏着月色,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饿了一整天,脚底下是轻飘的,心头上却是沉重的,迟钝的痛。

这些天一门心思跟文晚晚周旋,要不是林疏影突然出现,他几乎都忘了他那位母亲,是怎么对他的。

叶淮忽地停住脚,撸起袖子,看着胳膊上深深浅浅的刀伤,冷冷一笑。

八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和时任镇南王,他的嫡亲大哥叶朔,前后脚得了一种怪病。这病平时没什么症状,发作时却让人头疼欲裂,狂躁疯癫,几乎完全失去神智,不过叶淮的病症很轻,几个月才发作一回,叶朔的病很重,几乎每个月都会发作。

从那时起,叶淮开始不停地吃药,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方,一碗又一碗的汤药、丸药,吃的比饭还多,大夫还经常割开他的手腕放血,说是为了排毒。

他渐渐开始疑心,明明他的病症更轻,为什么他吃的药比大哥多得多为什么大哥不需要放血为什么每次换了新药方后,母亲都会瞒着大哥,让他先吃

前年年底,叶朔突然关起门来跟林氏大吵了一架,叶朔躲在门外,隐约听见了“中毒”“试药”的字样,从那以后,大夫再没有给他放过血,而且每次换药方时,叶朔也会抢在他前头,头一个先吃。

也就是那时,叶淮有了一个猜测,他和叶朔不是得病,而是中毒,林氏之前,一直在用他给叶朔试解药。

叶淮从来都知道,林氏不喜欢他,可他也是林氏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母亲会这么对他。

去年叶朔病重不治,临终时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二弟,大哥对不住你。”

这句话,让叶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一点点验证,直到前几天裴勉在他的安排下,亲耳听见林氏承认,他的确是中毒。

叶淮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心头戾气翻涌,忽地拔剑,又是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涌出,滴答答溅在地上,心头的戾气,却还是不能化解。

林氏每次让他放血排毒,其实,是要用他的血,做大哥的药引子。

假如她肯明白告诉他,他不会不答应,他从来都敬重

大哥。

可母亲偏偏要瞒着他。

在母亲眼里,他是傻子,是任意愚弄的傀儡,还是一个只配用来试药的无能儿子

愤怒,不甘,渴望,无数复杂的情绪纠缠着翻腾着,让叶淮无法平静,软剑一晃,正要再次划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哭闹吵嚷声。

叶淮对于人声,几乎是过耳不忘,立刻听出哭的是小燕,叫骂的妇人是王婆,还有一个大着舌头醉醺醺的男人声音,却是没听过。

裴勉上报过附近人家的底细,于是叶淮知道,这男人应该是王婆那个吃喝嫖赌,横行乡里的儿子王虎。

恰在这时,一声凄厉的猫叫,跟着小燕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毛团,毛团”

叶淮眉梢一抬,一跃掠上了王家的屋顶。

黯淡的月光下,王婆踩着小燕,拿笤帚打她的头,王虎揪着先前他见过的那只狸花猫,重重往墙上摔去。

这个小燕,是因为什么被卖给了王婆明知道眼前是火坑,她的父母,又怎么忍心把她推下去难道,她也有个全不把她当成骨肉的母亲

满腔的戾气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叶淮飞快地揭下一片屋瓦,照着王虎后腿膝弯,重重扔了出去。

跟着揭下第二片,砸向王婆。

他在盛怒之中,力气大的出奇,王婆跟王虎接连着嚎叫两声,重重摔倒在地,两条腿瞬间动弹不得。

小燕吓了一大跳,抬头看时,只觉得眼前白影子一闪,还没看清楚,猫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王婆跟王虎滚成一团,哭喊叫疼。

隔壁院中。

文晚晚突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响,连忙回头时,就见叶淮落在院中,两根手指提着狸花猫的后颈皮,脸色沉郁。

“果然是你”文晚晚喜出望外,手脚并用地爬下来,到最后两级时,索性一提裙子跳下,笑着向他跑过去,“我就猜着是你”

想不到他这么古怪不讲理的人,居然也有这么侠义心肠的时候。

有一刹那,叶淮突然觉得,她好像是要扑进他怀里,让他诧异的是,他似乎并不很抗拒,下一息,叶淮突然反应过来,闪身避开,又将手里提着的狸花猫向她怀里一丢,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文晚晚见那猫来得势头猛,

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来接,谁知那猫到跟前时,却只轻轻地落进了怀里,她这才反应过来,叶淮是用了巧劲,连忙托在手掌里细细一看,不由得鼻子一酸。

狸花猫眼睛闭着,半截舌头拖在嘴边,猫脸上全都是血,情形看起来十分不好。

文晚晚托着狸花猫,三两步进了屋,站在叶淮房门口,道“要么,再麻烦你去请个大夫给它看看”

叶淮站在门内,垂目看着她。她一只手托着猫儿,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猫儿的毛,眼睛湿湿的,似是要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