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起脊背,险些一跃而起的白猫。
如果说方才的张衍更像是少年试着作大人官场上那般你来我往,运筹帷幄的模样的话。
面前的俞峻,不言不语间,神色冷淡,风姿却更为高彻隽永,这不动声色的气势足将少年压矮了生生好几个头不止。
一大一小,静默地注视着。
空气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这简直好比一只清瘦的、身姿秀美的黑猫,蹲坐在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糯米团子。
糯米团子紧张得几乎炸毛,豆大的冷汗几乎都快从鼻尖儿冒了出来,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开了口“先、先生。”
还有什么比威胁同门师兄被当场抓包更尴尬的事。
张衍心跳如雷,砰砰砰作响,尴尬地几乎无所适从,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更何况,他还借了俞先生的势。
嘶
忍不住悄悄地倒吸了口凉气,僵硬炸毛间,撞入了那双乌黑的眼底。
俞先生瞳色纯黑,目光清正,眸色淡淡。
虽说俞先生是主动收他入门下,可是俞先生他性格清冷。
张衍隐隐能感觉到,俞先生他其实并不合群,大多数时候只静默地站在一侧,那如月沉碧海般的眸子里藏着些疏离、孤僻,甚至有一种不信任之感、
俞峻看了他半晌,看得张衍浑身冒汗的时候,陡道“跟我来。”
张衍不解其意,愣了一下,提步跟上。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春晖阁内。
张衍尽量一路目不斜视,春晖阁内还是有不少的学生目光瞥向了他。
俞峻刚领着他走到桌前,孙士鲁探出个脖子,笑道“俞先生,日课簿都已放在你桌上了。”
俞峻沉声道“好。”
这才拉开椅子坐下,眼帘儿半垂着,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执笔批阅,就这样将张衍晾在了一边,半晌都没抬眼皮。
任凭其他夫子、学生们来来往往,偶尔投来好奇地一瞥。
张衍先是僵硬,无措,后来干脆也看开了,放松了四肢,默默地等着俞先生的训斥。
将面前这沓日课簿批完之后,俞先生这才合上了本子,放下了笔,开口道“你做得不够妥帖。”
妥帖
是指他和李郸师兄这事儿
张衍愣了一下。
俞峻又道“你的做法,威逼利诱表面上妥当。然而内里反倒使这嫌隙日深,无助于矛盾解决。”
张衍愣了一下之后,迅速反应了过来。
先生没有批评他这是在教他
男人下颌线条冷硬,声调平静冷彻,看不出有任何护短或包庇的地方。
张衍压下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脑子转动飞快,只将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俞峻说的这句话上,陷入了思索之中。
俞峻看了他一眼,又转回了视线。
从这点上几乎可以看出张衍与张幼双的不同,和他也不同。
他心思深,想得更多,不过才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开始摸索着人情世故门门道道了,反观张幼双
俞峻唇线抿紧了点儿。
就他和她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人情世故一道上,还像个刚抱出笼的小鸡。
张衍比他这个做老师的,或许更适合官场。
定了定心神,俞峻蹙眉继续说“若你要为官,此时业已结了仇家。若对方是心胸狭窄之辈,必定会伺机报复回来。”
“其实为官之道,就是为人之道。”
所以,其实没那么多心机,没那么多阴阳纠纷,弯弯绕绕,威逼利诱,那都是撕破脸之后的下下策,最好的方法还是找出矛盾的症结所在,化解矛盾,化敌为友。
化解矛盾,化敌为友
张衍不由抬起眼,琉璃般的眼里漾过了一丝惊讶,依然明澈,已有些明悟。
是,趁矛盾还未激化到不可调合之前,解决矛盾,总比解决矛盾的人要好。
这才是为官与为人之道吗或者说是俞先生鉴于是如今官场上的现状有感而发
他心里忍不住有了猜测和怀疑。
俞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体悟,想必俞先生他肯定在官场上浸淫多年。
张衍心底有了收获,忍不住一揖到底“学生多谢先生教诲。”
俞峻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眉头拢得更紧了点儿。
张幼双就是观复,又是张衍生母,于情于理,他该从此与她避嫌。不过张衍又是他门下学生,做老师的又不能不管。
张衍见俞先生忽地眉心微蹙,乌发凌乱,隐约有心烦意乱之感,惊讶了一瞬。
俞先生这是在烦恼什么
正要询问,忽然看到俞先生按了按太阳穴,嗓音克制道“没事儿,你去罢,你是个伶透人,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