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寻常人家成亲当日才把大部分嫁妆带过去不同,大周皇子成婚前一天,皇子妃便要将陪嫁妆奁送入皇子府中。
于是,五月十七这日,第四庄内的人在秦氏的指挥下,天不亮就开始挑着灯笼把嫁妆仔细抬出来装车了。待到吉时,在震天的鞭炮中,秦家的族长秦德、小暖的舅舅秦正田等二十余族中男丁女眷,将小暖的陪嫁,整整齐齐的一百二十车嫁妆送往晟王府。
拉嫁妆的马车俱是高头大马,马脖子都上挂着红绸,车上的嫁妆也用鲜亮的红绸花装饰着,只装饰马匹车辆的红绸就用掉了二十余匹丝绸
莫说车上拉的嫁妆都是什么,就这鲜红的嫁妆车队往外一走,就亮瞎了围观众人的眼,暗道一声陈小暖家不愧是开绸缎庄的,有的是布。
押送嫁妆的黄子厚笑容满脸实则心中没底,动用这批上等红绸姑娘并不知情,这是夫人的主意,等姑娘知道了,还不晓得要怎么罚他们呢。
当时黄子厚还劝夫人说,即使不用红绸,姑娘的嫁妆也能亮瞎人眼,用这些只是锦上添花。但秦氏异常坚决地道“这节骨眼上不添花,什么时候添用,挑最好的用”
夫人向来节俭,但在姑娘身上却是真舍得花银子,连身为管家的黄子厚都算不清姑娘的嫁妆和准备亲事花去了多少银子,因为最近庄子账上的钱,向流水一样向外出。
“咯噔”
马车轻微咯噔了一下,吓得秦二舅和秦德立刻转头察看。这第一辆马车上拉的是建隆帝所赐的玉币,这是小暖的身份象征,一点也磕碰不得。后边也碰不得,第二辆马车上拉的是建隆帝赐的其他珍宝,后边三辆马车上是太后赐的,再后边是皇后赐的
马车进京后,前有鸣锣开道,送嫁的车队经过熙熙攘攘的街道,由宫中太监和晟王府的侍卫陪着,将这些金贵的嫁妆送入晟王府,秦德等人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王府的大管家看到连绵不绝运进来的嫁妆,连连告诉自己这是王妃的嫁妆,不归自己管,心里才敞亮了些。
晟王府内的侍卫仆从将嫁妆卸下车,按照秦家人的指点布置喜房和屋子后,又在前院设珍馐酒宴二十桌、御酒二十壶,并设礼乐款待王妃族人。秦德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见了这样的阵仗,还是呆成了一根木头桩子。
司天监官员报吉时已到后,礼乐声起,鸿胪寺官员引着王妃族人入宴时,秦德都不知该迈哪条腿,还是秦二舅硬拖着他,才入了宴。
秦德晕乎乎地喝下鸿胪寺少卿给斟的御酒,再拿筷子小心翼翼地品着桌上根本没见过的珍馐美味,感慨万千。这是秦德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待吃完酒宴回第四庄下马车时,他的腿还在打着飘,不住地跟自己的儿子说,“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你们可不能学正埔,得学正田,一定要有出息”
秦氏嫁女,身为长兄的秦正埔却不在受邀之列。村里人只当他少吃了一顿喜酒罢了,哪能想到他错过的是这天大的荣光。
将小暖的嫁妆送入晟王府后,第四庄的主院和两个跨院都空了。秦氏谢过从村里赶过来送嫁的族人后,请人带他们下去歇息,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没着没落的。
在一片嘈杂声中,秦氏回到乱糟糟的内院,坐在摆满东西的炕头上,依旧没着没落的。
她养了十六年、当眼珠子一样疼着的闺女,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家,夫家有全大周最惹不起的正房婆婆,更更惹不起的公公,还有个事多得不行的太婆婆。万一她们联起手来欺负自己的闺女,该怎么办
待到晚上,让人把小草带去西屋歇着后,秦氏看着乖乖坐在自己面前的小暖,很想跟她说,“小暖啊,咱不嫁了成不成”
小暖被娘亲这愁眉苦脸的模样镇住了,既然接下来的话让她这么说不出口,那就干脆别为难娘亲了,反正她啥都知道,“娘也累了一天了,咱们早点歇着吧”
这可不行,还有正事儿呢。
秦氏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把不争气的泪珠子都眨巴没了后,才从箱子里非常沉重地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打开盒子,取出只有几页纸的一本书,翻开递给闺女,很严肃地开始了她身为母亲,在女儿出嫁前一晚必须要做的事,“明天晚上,你和三爷就要成为夫妻了,这图你先看看。”
小暖低头,就推翻了以前的一大结论,原来,大周还有跟小草一样的灵魂画手
不对,他的灵魂还跟小草不是同一类的,小草的画能让人看了心情大好。这位画手的画,为了突出洞房花烛的重点环节,特地夸大了人体的关键部位,让人看了就觉得嗯非常膈应,想把画摔到他脸上去,再狠狠地踩上几脚。
大周的姑娘们出嫁前看的竟是这种画,可想而知她们是抱着什么心情拜堂的。
见女儿一脸忍不了的样子,秦氏安慰道,“你别多想,到时候眼睛一闭,就算再疼也要忍着不能闹,一小会儿就完事儿了。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等有了孩子,你就算熬出来了。”
小暖抬头见了娘亲认真又痛苦的脸,恨不得立刻让绿蝶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