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看着几乎是匍匐在地的老妇、依旧潇洒风流的陈祖谟和胖得走了样,跪着都很是困难的柴玉媛,心中不免感慨。
鱼跃龙门、得天子钦点状元的陈祖谟,春风得意时娶了皇家女,本该飞黄腾达,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前妻弃女和一条狗沦落至斯,不过他神色未散,精神尚在,也算是个心志坚定的;而承平王家纵横跋扈恶名满京城的三郡主柴玉媛,不过是几月不见竟像换了个人,变得如此不堪入目。
怀孕身体发胖的妇人安顺见过不知凡几,但容颜乃是妇人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她们一般都会悉心调养,不让自己的模样污了丈夫的眼睛,以免失去宠爱。
柴玉媛能变成这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因为她已自暴自弃;要么是完全对丈夫失去了爱慕之意。不管是哪个,都证明她现在过得不好。
安顺叹息一声,柴玉媛也算是他眼看着长大的,谁能想到皇家的金枝玉叶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
跪在地上膝盖都发凉发疼的皮氏听到这大人的叹息声,身体吓得哆嗦。陈祖谟眉目不改,已如精工之鸟的柴玉媛的心里也是一咯噔。
“陈柴氏,太后娘娘让咱家问你一句你可知错”安顺厉声问道。
柴玉媛抬臂双手交叠,勉强弯腰行礼,哽咽道,“民妇知错。”
“可有悔过”
“民妇愧疚难安,日夜自省,已悔过。”柴玉媛说完,武婢托上四摞厚厚的烈女传和孝经。太后剥了柴玉媛的郡主身份后,令她闭门抄写烈女传和孝经百部悔过。柴玉媛这段时日都在闭门抄书中度过,痛苦无比。
安顺随意翻看,见字迹工整且是出自一个人的笔体,便笑了,“咱家来此之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曾言道陈柴氏有过但腹中胎儿无过,二位娘娘要你好生养胎,以后做个贤妻良母,不得有片刻罔纵,不可坠了柴氏女的名声。”
便是这一句话,陈祖谟目中发光,柴玉媛失声痛哭,皮氏也吓得跟着哭起来。安顺做完太后吩咐的事,捡起柴玉媛抄写的两本书交给身后的太监,转身到门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院子人,朗声道,“咱家出宫时,太后言道柴氏女当谨言慎行,为大周女子之表率。太后娘娘还言道,陈柴氏失德是柴梓让夫妻教女不严之过,亦是哀家教导有失,还请济县父老念在柴玉媛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容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等着村里人给个回应的安顺,等了片刻见无人应声,心中嗤笑一声,继续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柴氏抄写的烈女传和孝经在此,在场的妇人皆可过来领一本回去日日诵读。太后言道若我大周妇人皆能以经自照,遵守本分,便能安一户。一户安,则户户安,户户安则家族安,家族安则大周旺。”
安顺说完,又道,“这也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尔等当牢记。”
跪在地上的村里人面面相觑,这尖嗓子的太监啰里巴嗦地说了这一大堆扎得他们耳朵疼,不过他到底说了啥
陪同而来的县尉张正荣咳嗽一声,简要道,“在场的妇人都过来领本书,这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给你们的,让你们都做个好媳妇、好母亲。”
妇人们过来人人拿了一本随意捏在手里,又眼巴巴地看着安顺,宫里来的人,没赏赐给吗
安顺扫了一眼那剩下的手抄书,吩咐道,“这些书张大人拿回去分了,莫枉费了二位娘娘的苦心。”
县尉立刻弯腰应是。
安顺大步出门要上车,却见云清先生从不远的茶宿里走出来,便赶忙含笑迎上去,“多日不见,先生返老还童,面色越发地好了,咱家真是羡慕得紧。”
云清先生拱手,“安公公安,劳烦公公回去替中和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
“咱家出宫前,太后娘娘还念叨着说您在此一呆又是一年,真真是乐不思蜀了。娘娘说皇宫里那几个皮猴儿还等着您回去教他们读书呢。”安顺笑得一脸和气,云清先生乃是大学士,待在这穷乡僻野也着实是浪费了。
云清先生便是为了避开皇家纷争才躲到济县的,怎么可能回去他含笑客气几句送了安顺上车,自在地转身回了茶宿。
韩二胖看着那尖下巴没胡子的老公公出了村,才甩着一身胖肉颠颠地跑到小暖家,挤开人群进屋捞了个座位开始吃茶聊天。
村里人此时都聚集到了小暖家里家外,今天秦氏被封了六品诰命,这是大喜事也是稀奇事。
女人得诰命,要么靠丈夫要么靠儿子,靠自己拿了诰命的,秦氏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儿说起来他们这些同村人都觉得打腰提气面上有光,没见坐在堂屋里的秦德笑得一张脸上都是牙
秦家村出了个被皇上、太后下旨赞扬的秦安人,他这里正脸上有光;秦家村出了这样的秦家女,他这秦氏族长脸上更有光
再看看屋里坐的秦三奶奶、韩二爷、韩二胖、韩三胖等跟小暖家交好的村里人,村里人羡慕得紧。秦氏和小暖素来大方,他们这帮人可都要跟着发达了
“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