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
陈四爷看了看皮氏红润的脸,半天没有说出话,“千好万好都没有家好,大嫂在家好好养着,有事儿就让青柳来跟我说一声。”
说完,眼睛又黏在青柳婀娜的小水腰上移不开了。
看着院里这只招苍蝇的骚狐狸,皮氏眼皮往下一耷拉咳嗽一声,“老身累了,大伙慢走不送。”
等所有人退出陈家,大门哐当一声关上,皮氏抬起脚就踹在青柳的腿上,青柳“哎呦”一声扑倒,嘤嘤低泣。
皮氏用拐杖指着青柳的鼻子,低声骂,“你个见到爷们儿就发骚骨头软的小贱货,再有下次老娘打断你的腿”
青柳哭声越来越大,想引起外边的人注意,好让个没脑子的听见把她从这个老妖婆手里救出去。
皮氏一拐杖狠狠抽在她的胳膊上,威胁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再惹事老娘把你卖到窑子去天天伺候男人,还不起来收拾屋子去”
青柳眼里就是忍耐,咬着唇爬起来,匆匆进了堂屋。她相信只要熬过这几天就好了,陈状元一定舍不下她,过来把她接回京城去
皮氏看着土气腾腾的院子,再想想繁华的京城,恨不得追过去把秦氏母女仨打死,要不是她们,她何至于受这个罪
秦氏打开自己家的院门,看着一院子从陈家搬回来的破烂东西,强忍着难受一一收拾好,然后呆呆地坐在炕上,看着搬回来的旧炕桌,失魂落魄,“十五岁那年我嫁给祖谟时,这些东西都是刚请木匠打的,摆到陈家房里油漆味儿好几天才下去,现在搬回来连漆都快掉没了。”
秦正田见姐这样心里也难受,可安慰人的话又不知道咋说,半天憋出一句,“我弄点漆来再刷一遍。”
秦氏忍不住笑了,“老黄瓜刷绿漆是装嫩,旧家具刷红漆是为了啥”
秦正田裂开嘴,“装新呗。”
俩人傻呵呵地笑了一阵儿,秦正田辞了饭,牵着牛车走了。秦氏叹口气,“你二舅是想给咱们省点儿粮。”
陈小暖也明白,“等明天吧,咱们请二舅吃顿好吃的。”
秦氏立刻摇头,“不用,又不是外人,咱们做了你二舅也舍不得吃。”
陈小暖却比娘亲想得多,“除了二舅,连外公和里正也一块请过来,算是给咱们暖灶。就算不吃饭,请他们过来坐会儿也好。”
秦氏低下头,“他俩不会来的,有陈祖谟的娘回来在村里镇着,没人敢跟咱们走近了。”
陈小暖却满不在乎,“不请是咱们失礼,请了不来是他们失礼。咱们只管准备,好赖弄出四冷四热八个菜,他们不来让二舅吃,二舅吃不完咱们仨吃,咱们仨吃不完大黄吃”
“汪”大黄立刻跑过来,表示这活儿它完全能胜任。
秦氏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好,听你的。晚上娘给你和小草做蒸茄子配烙饼”
“噢噢有蒸茄子吃喽”陈小草举着自己的破布娃娃在院子里转圈。
它的呢大黄赶紧摇着尾巴凑上来,大脑袋顶顶秦氏的腿。秦氏就忍不住笑了,“给大黄熬一锅肉菜粥”
大黄眼睛亮亮的,舔了舔秦氏的手,跑到小草身边加入撒欢队伍。秦氏看着小女儿的笑脸,低声对大女儿道,“小暖,娘真没用。刚才你奶奶一句句地砸过来,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不是你顶着,咱们仨以后就更难了。”
陈小暖撒了一脸的阳光,“没事儿啊娘做不到的我做,我做不到的娘做,一家人不就该这样吗再说我现在除了会耍耍嘴皮子,其他的也干不来啊。”
秦氏突然就湿了眼眶,“会说比啥都有用,娘就是吃了嘴笨的亏。特别是在你奶奶眼睛一瞪,娘就腿肚子打转,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是被管教了十三年的后遗症,陈小暖心疼地抱着娘前的腰。十二岁的小暖,头已经能碰到娘亲的肩膀了,“咱们今天晚上拿个破布袋,翻墙头到陈家去把她罩住揍一顿,娘以后就不怕她了。”
秦氏吓得瞪大眼睛,“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奶奶,你不能”
秦氏没说完,小暖就咯咯地笑了,“说着玩的,娘洗茄子和面,我烧火,今天起得太早,我肚子饿了。”
这里人为了省粮食一天只吃两顿饭,上下午各一顿,就算现在是六月白天长过晚上,晌午饿了他们也只会简单啃口馍馍喝口水,没有几家会开火做饭吃。秦氏抬头看着还没到正中的烈日,二话不说就奔着厨房去了。
管它的规矩,她女儿饿了她也饿了,就要做饭吃现在她合离了,这个家里没规矩,怎么痛快怎么来
刚用火折子打着火的陈小暖见娘亲进来洗手切茄子,眼睛就笑得弯弯的,秦氏也跟着乐。
院子里大黄和小草跑得热了,小草撩起一瓢晒得暖暖的井水泼在大黄身上。大黄用力一抖,水珠四溅,居然挂起一道小小的彩虹,一闪而逝。
陈小草咯咯地笑,又一大瓢水泼过去,大黄大脑袋胖身子一抖,又一道彩虹这样根本就不过瘾,大黄四脚跳起砸进破木盆里一躺,小草一瓢瓢地在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