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让诊所大夫怔愣了几秒,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柜子上的照相机,猜出对方的心思,他点头答应了。
江宓顺手揣入口袋,没有让人察觉。
母子俩休养了几天伤口。
准备出门,隔壁周家来人了。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一见韩青穗脸上未消退的痕迹,再看正在桌子前写作业的江宓,她抽了一口气大叫道“天杀的又是你家那位下的毒手这是他亲生骨肉和糟糠妻啊,他怎么狠得下心你早就该告诉我,我一扫帚把他打出去”
来人正是周家的小女儿周明香,和韩青穗不仅是邻居关系,当年还是一起读书的同窗。
她这句呵斥泼辣正义,那作势要从墙角拿起扫帚、要为她豁出去打人的气愤模样,让韩青穗眼中浮现泪光。
韩周两家人关系好,从祖上那开始便相依为命,恰似两朵姐妹花。灾害那几年,全村都难过,周家人自己啃树皮,小儿子饿死,却把米粮留给韩家人的事,这事全村皆知。在这样巨大的情谊之下,两家人的后代也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周明香跟韩青穗一般,当年读书没考上大学,姐姐去了城里,就她这个妹妹被迫留在村里,让韩青穗对她总有一种天涯人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女人之间来往自然密切。
连韩青穗嫁到这里,周明香出嫁了,她也顺势在隔壁造了房子。
江宓挑起唇角,冷冷一笑。
有些事情根本禁不起推敲。
事后的安慰熨帖换了任何一个人,谁都能做到,农家的房子并不隔音,如果真的关心打脚踢那么大的动静,村里其他户隔得远听不到,但近在咫尺的周家人会不清楚发生什么吗
早在江德胜第一个巴掌和叱骂声发生时,及时冲进来阻止就行了。
可惜韩青穗这个天性善良的女人看不破,所以她的善良才会成为被人屡次利用的工具,说到底,不过是捅破窗户纸的事。
气愤完了,周明香这才说明来意,说是鸡蛋炒多了想端过来。在韩青穗感谢过后,她故作无意地打探消息道“你们收拾那么齐整,是准备出去做什么”
这母子俩稍微收拾了一下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要外出。
韩青穗不疑有他,实话实说道“宓儿向学校申请了补助,好像是补助要下来了,校长喊家长陪着去签字。”
江宓也放下笔,从课本里抬起一张脸,像老实孩子般及时“嗯”了一声作为补充。
周明香恍然大悟,放下了一颗心。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要家长签字,毅轩那孩子也申请了,我前天也去学校签了。穗啊你也快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啊,田里的稻子离不得人。”
“好。”韩青穗应了,立即带着江宓出门。
江宓的脚有问题,脚程注定走不快,韩青穗又是典型的娇小女人,男人一步顶她三步。母子俩什么时候到镇上,又什么时候回来,就存在一个不会激起人多心的模糊区间。
再转到了校门口。
时过境迁,却依然引起韩青穗的感慨,因为二十年过去了,那股氛围没什么变当年的书店、杂货店依然开着,卖书本文具大词典什么的都有,价格一如既往的低廉。还有一些卖盗版教材的,大咧咧地摆在塑料袋上,随便一翻就是错别字,导致买书者和小贩正在吵架。
江宓领着韩青穗进校门了,保安年纪大了,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和女人,便拦也不拦。
桌上的外来人登记薄形同摆设。
校长早等着了。
嘱咐了他几声“好好表现”,外加签个字,全程没到五分钟。
韩青穗见状松了口气,江宓却不想那么早离开。
在折返的路上,他装作被路边的银杏吸引,蹲下腰去,眉眼微弯“妈,这片叶子很漂亮,我想拿回家做书签。”
韩青穗愣了一下,她很难得见到儿子的笑容,像一轮弯弯可爱的月牙,让她不舍得错开眼睛。而且当年的她也这样做过,捡起这校园大道里的一片银杏,像宝藏一般夹在书里,那般诗意的少女情怀。
敦厚博学的老师还在教室里,拿起过一片叶子,高声道“同学们,哪怕脉络再相似,这世上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正如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所以,你们就跟这小小的银杏叶一般,是独一无二的”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雷动,她更是饱受鼓舞,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了那片叶子。
时隔二十年,她的孩子也蹲在路边,同当年的她一样,在大树下挑挑拣拣。韩青穗不舍得破坏这份浪漫,跟着蹲下,陪江宓捡了好几个叶子。
她沉浸在这项活动里,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
“你是韩青穗吗”一个鬓发半白的老太太踩着叶子走来,颤颤巍巍又不敢确定地问了一句,让韩青穗怀中拾起的叶片纷纷掉落,她惊愕地起身,“罗老师”
当年教授她语文、也是她落榜后深觉无颜面对的罗美玲老师,竟然恰巧出现在眼前,奇妙得宛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