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桁那时还不叫魏桁。
不过是冷宫里人人皆可踩上一脚的野种,自然不配拥有名字。
常林
常氏先祖当年助先帝开疆破土,而后代也是战功无数,人才辈出。
延续至今,虽不如先祖,然底蕴威望与势力是其他望族难以望其项背的,便是当时在位皇帝,也要避其锋芒。而常林是常家嫡系唯一男嗣,其尊贵身份可想而知。
天启五十一年的上元节,宫中设宴。
常林之父忠勇侯携妻与子进宫赴宴。
宴会过半,常林借口如厕,躲在御花园池塘边的一棵柳树上醒酒,忽听一阵脚步声与粗言秽语传来,皱眉望去,就见月光下,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捂着什么东西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一满脸横肉的太监。
少年形如枯槁,体力不支,三两下就叫那太监追上了。
太监揪着少年的耳朵,从他怀中拽出几块糕点,骂骂咧咧地把人拖到池塘边,摁着脑袋塞进水里。
从太监的言辞中,常林听出这少年便是昔日与宫中侍卫偷情的贵妃所产下的野种,而这太监是御膳房的厨子,这般对待少年,是因少年趁着今日宫宴御膳房忙碌,便趁机偷食物,叫太监逮了个正着。
若是往常,常林不会管,但今日这太监不走运,打扰到了他,所以他从柳树上跳下来,一脚把那太监踹下池塘,顺手拎起那少年,丢在岸边便走了。
不过随手为之,却不想那少年自此纠缠了上来。
一来二去,常林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动容,再到最后的动心。
心动了,常林便把他纳入翼下,由此少年也进入了皇帝的眼。
然少年的存在是皇帝的耻辱,皇帝忌惮常氏,又不得不认下这个儿子,为其取了个桁字。
桁,一种夹在犯人的颈上或脚上刑具。
为他赐下这个字,可见皇帝对其有多厌恶。
常林为他愤怒,可他却不在乎,还笑着安慰常林,说桁,木行也,木在左,行在右,彼此相伴,永不分开。
这番言辞,犹如告白,俩人在一起了。
只是二人关系注定不能为旁人所知,因常林之父性格固执守旧,视断袖为不齿,而他又是嫡系唯一男嗣,若叫父亲得知,打断腿逼迫他娶妻是轻,重则会直接把他丢去边疆,叫二人永不能再见。
俩人以知己好友往来,因此魏桁时常出入常府,认识了常林之妹,常芝。
常芝与常林为一母同胞兄妹,彼此也只差两岁,关系极好。
常芝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喜欢舞刀弄枪,然时下以柔弱为美,如她这般刚烈性子,在圈中并不受待见。她也不屑与其为伍,比起与那些说话总要绕几个弯的小姐们,她跟愿意与兄长和魏桁一起。
久而久之,便看出了兄长与魏桁的关系。
常芝敬仰的是如她父亲那般英武不凡的男子,然京城世家公子,皆好涂脂抹粉。
她看不上,便与兄长和魏桁开玩笑,说日后她若找不到如意郎君,便嫁给魏桁替俩人掩护。
不过一句戏言,却在常林上了战场后,魏桁上门提亲成了真。
魏桁说服常芝的理由是皇帝要为他赐婚。
他心中只有常林,不想娶他人,要等常林回来。若日后常芝有了心慕之人,他会写和离书。
常芝嫁了。
可在洞房当夜,她却昏迷了过去,待醒来,已与魏桁促成好事。
魏桁没有解释,而是跪在地上请求常芝的原谅,之后又抓住了给二人下药的人。
下药的是皇帝以前赐下的侍妾,本意是魏桁从不碰她,她心生嫉妒,便迷晕常芝,自己代替,不想失手了。
常芝又怒又恨。
她恨侍妾毁了她的清白,叫她辜负了兄长的信任,又迁怒魏桁有了兄长,竟还在后院养侍妾。
“你在想什么呢”姜霖抬起手在丁元眼前挥了几下,“叫你几声都不应。”
丁元闭上眼,捏紧拳头“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说罢,他睁开眼,大步离去。
他为何一直不喊云王一声舅舅
便是因为这些事。
魏桁坐到到摄政王的位置时,不过二十五岁。
这般年纪,身后又无朝臣支持,如何成功的自是因为常林。
当年在边关的常林得知心上人娶了妹妹,还当那是权宜之计。
可等他回来,才知妹妹与心上人有了夫妻之实不说,还孕有一子。他愤怒且痛苦,可面对爱人的眼泪与哀求,他又心软了。
为了妹妹,他忍痛断了与魏桁的关系。
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痛苦,隐忍地爱着魏桁,在皇帝去世,幼帝登基后,助魏桁坐上摄政王的位置。
然魏桁掌握大权后,首当其冲便是拿常氏开刀。
短短两年,忠勇侯战死,忠勇侯夫人殉情而死,常氏旁支精英子弟因各种意外丧命,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都没能叫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