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面前的男人比划起了口型。
被她看到这么可怕的表情,真的可以吗
回答当然只有一阵沉默。
园子的耳侧贴着长得可好看的男鬼的胸口,耳边是对方咕咚咕咚的心跳声,半天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她现在直不起腰来只能趴在人家怀里,就是因为背后的地方被夜斗占了,何况她往六道骸怀里一趴,不断留下的鲜血几乎是贴着她眼前渗进少年的衣服里,园子总觉得夜斗有点不对劲,这个场景说是对峙又不太像,因为脖子动不了,眼珠子就开始一个劲的乱转,还没把视角扩到270度呢,靛发少年轻轻的捂住了她的眼睛。
“暂时不要乱看为好呢,我亲爱的夜莺小姐,”他的声音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你的这位同伴此时有点吓人呢。”
园子在对方虚拢的五指下翻了个豪迈的白眼她还就不信了,就她们家夜斗那张逗比的脸,能可怕到什么程度
于是她哆嗦着抖开了眼睛上并不严实的遮盖物,干脆利落的回头了。
厚重的冰层出现了几不可见的裂缝,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在病房中响起。
夜斗的瞳孔陡然紧缩成针尖大小,一时之间,室内安静的脸呼吸声都显得粗重。
侧着脑袋的铃木园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透亮的暖棕色眼瞳中,深蓝色的运动服因为极端的光影成了纯粹的黑色,青年蓝色的眼睛透明的几乎分辨不出喜怒,眼角眉梢的神情说不上是薄凉还是冷漠,光是被他这么注视着,就让人打心底开始发起抖来。
夜斗在园子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样子,也是他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祸津神诞生了整整一千年,就依靠杀戮苟延残喘了一千年,对从孩子似的神明成长为祸津神的夜斗来说,在他还没有米缸高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如何用最简陋的石子夺走人类的性命,以此达成信众的祈愿。
如果那些驭使他杀人的家伙也能算信众的话。
杀掉一个人有多简单
杀掉一个人有多困难
至今为止,如果真的需要战斗时,夜斗依旧不觉得挥刀斩杀掉谁是需要犹豫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这一面有多可怕。
作为一个祸津神,冷漠和杀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所以害怕被她看到。
宁愿一直大大咧咧哭哭啼啼,可一旦有事发生,又不想在她面前伪装,于是迫切的想被她看到。
怕被看到;
想被看到;
越怕被看到,越想被看到。
夜斗几乎是冷漠的顿在了原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园子的眼睛里慢慢清晰,好像厚重的冰面上出现了脆响,那道几不可查的小缝隙像是蛛网一样四散开来,在干净的冰层上涂了一块丑陋的疤痕。
所以
随着冰层彻底裂开的声音,夜斗的下嘴唇轻轻颤了颤。
看到这样的我,然后随便你给我个什么样的反应吧。
冰层碎裂下沉,随着病房窗帘被风吹拂时扬起的声音,透过窗户的缝隙,有光落在了少女的头上。
六道骸几乎是怜爱的轻轻托着一张拥有绝对幸福的脸,任由五指在保养得宜的棕发间轻轻滑过,在某种异样期待的推使下,看着她一无所知的侧过头去。
所以说,那样一双满是寒意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呢
被黑暗浸染了东西,就该在黑暗中消失,被鲜血染上了痕迹的东西,就该在沾染到别人之前,安静的干涸在一边。
一个注定不幸福的人,为什么要去干扰一份绝对幸福的人生呢
在暖棕色与冰蓝色对视的一瞬间,六道骸百无聊赖的想说比起捕猎的雪鸮,还是做一只只需要开心吟唱夜莺比较舒服不是吗
下一秒,他怀里的夜莺小姐轻轻颤了颤睫毛,抬手捏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似乎因为过于震惊,那力道大的指节都开始泛白。
果然很可怕吧
回忆着那股让他牙酸的杀意,就连六道轮回眼的主人也难得产生了点震动,他怜惜的摸了摸夜莺小姐的发顶,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安慰她的心情。
然而夜莺小姐抖了半天,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最终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试探说“夜斗啊”
祸津神基本已经听天由命放弃挣扎了,他的内心还在蹦跶,一个带着围兜兜的小人气急败坏的推着他的心房,大喊着 类似于“赶紧像个搞笑点的动作随便做一下啊”“要不然讲个冷笑话呢”“直接爆头哭穷出糗也行啊”之类的话,催促着他赶紧变成园子习惯了的样子。
但是夜斗没有动。
他都有点想流眼泪的,但是他就是不想动。
铃木园子的声音变得很轻,轻且不可置信,她完全没发觉到,自己下意识避开了和夜斗的对视。
然后在祸津神已经准备好接受最终审判的时候,铃木小姐说“我觉得可能是我清醒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