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低位嫔妃每日向一宫主位问安是例行的差事,如同她们给贵妃问安,贵妃再向皇太后问安是一样的。
懋嫔站起来,慢慢挪到了南窗前的木炕上。外头雷声阵阵,终于下起雨来,就着昏暗的天色,老姑奶奶带着贴身伺候的含珍从屏风后绕过来,扬起帕子蹲了个安,“娘娘吉祥。”
懋嫔眯起眼睛来打量她的穿戴,果真是内务府送来的好东西啊,白色明绸蓝竹叶的常服袍,拿雪里金遍地锦做了镶滚,既不显得逾制,又显出年轻姑娘桃花样的绝佳气色。
“颐答应是人逢喜事,今儿看着,倒比往常利落了不少。”懋嫔有些拈酸地说,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本宫可经不得你这份孝心。”边说边示意小宫女端了杌子来让她坐。
颐行自是讨乖得很,低眉顺眼道“自打上回住进储秀宫,连着好几天想给娘娘请安,娘娘一直叫免,也不知是不是我做得哪里不周全。今儿原以为天色不好,娘娘要歇着呢,没曾想容我进来请安,我自要向娘娘表一表我的心。”一面说,一面瞧了含珍一眼。
含珍领了示下,上前一步,将手里托盘敬献到了懋嫔面前,“娘娘,这是我们主儿连赶了几夜做成的虎纹衣,纱料上的虎纹全是我们主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留着明年端午,给小阿哥祛邪避毒用。”
给有孕在身的人送礼,大抵往肚子上使劲,送这虎纹衣正对路数。
颐行笑着说“我位分低,手上没什么积攒,就算有积攒,娘娘什么也不缺,拿那些俗物孝敬娘娘,反倒让娘娘笑话。这虎纹衣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娘娘别嫌针脚粗糙,好歹收下。”
懋嫔的视线懒懒移了过来,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朝托盘上一瞥,旋即便调开了,“多谢你费心。”复给晴山递了个眼色,“收下吧。”
就这样连展开看一眼都懒
颐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了悟,看来夏太医的话真没错,懋嫔这肚子八成是假的,否则不可能对孩子的东西如此不上心。就算往常有积怨吧,人家耗费时间特意做成的衣裳,也要说两句窝心的感激话,给还没降世的小娃娃积福。
可是显然,懋嫔对皇上那头的动静更感兴趣。她倚着竹篾引枕道“听说今儿内务府给你送东西来了你也是的,既然同住在一个宫里,就是自己人,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和本宫说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大个弯子惊动皇上,倒叫人说起来本宫不照应你,小小的浴桶胰子都不肯赏你似的。”
颐行腼腆地笑了笑,说娘娘误会了,“昨儿我受皇上训斥,皇上见我流了好些汗,问明了答应份例里头没有大浴桶,这才开恩命内务府赏我一个的。我原在御前不得脸,这不是仗着在家时候辈分大么,皇上也让我几分面子。既然娘娘才刚发了话,那我往后遇事儿,就要劳烦娘娘跟前两位姑姑了。”然后在晴山和如意略显鄙夷的微笑里,很快表明了立场,“自然的,我也不能不识趣儿,一味麻烦姑姑们。我既得娘娘照拂,就当为娘娘尽忠,娘娘如今身子沉,不便外出,我是两袖清风,可以到处打探。往后养心殿围房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万岁爷有什么动向,我自比别人更衷心些,一应如实禀报娘娘。”
这么说来,老姑奶奶是愿意投在她帐下,当她的耳报神了这可真是奇了,果真围房里走了两遭见过世面,知道尺寸长短了
懋嫔的唇角抿出了一点弧度,“这却不敢当,你不是一向和裕贵妃交好吗,我一个寻常的嫔,怎么能和贵妃娘娘相提并论呢。”
颐行听她这么推让,立刻就把想好的说辞填了上去。
“娘娘说笑了,我虽位分低,却也懂得审时度势。裕贵妃如今摄六宫事,可两年了也没能晋皇后位,往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好。娘娘则不一样,眼下怀着龙种,将来小阿哥一落地,可还有什么发愁的我有现成的大树不抱,倒去依附贵妃,大没有必要。如今只求娘娘不嫌我笨,往后时时教导我,就是我的造化了。”
懋嫔听她这番话,大觉得受用起来,即便不和她交心,却也觉得她比贵人、永常在识时务多了。
忽地一阵雷鸣,闪电划过天幕,那忽现的强光,照得屋里瞬间透亮。
颐行悄悄朝梢间瞥了一眼,上回来,那间屋子就一直门扉紧闭着。懋嫔的寝床在次间,里间关得那么严实,照理说是不应当的。也许症结所在就藏于那间屋子里,可惜她没有道理要求打开那门看看。也许再等等,等含珍托付的那个太监带回了消息,再想法子求证不迟。
不过这一等,确实等出了一点意外之喜,这时候门外小太监隔槛回话,说御药房英太医来给主儿请平安脉了。
颐行精神顿时一震,和含珍交换了下眼色。走得好不如走得巧,没曾想御药房的太医这么尽职,下着大雨也赶了过来。
这回请脉,可做不了假了吧,只要她们赖着不走,懋嫔敢捋袖子让太医切脉,那就说明是夏太医杞人忧天了。
懋嫔呢,先头吩咐了一声请太医,后来彻底把这件事给忘了。因外面下着大雨,宫门上的讯息也被阻隔了,等人进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