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莫奕如何移动着自己的角度,都无法看清影子的真身。
断断续续的语句缓缓地传到耳畔,用异国的腔调轻轻咕哝着,莫奕仔细地分辨了许久,终于听清了些许的词语和不完整的句子——他微微一愣,在脑海中终于对上了号。
房间中的那个“人”,正在轻轻地用法语读着波德维尔的恶之花。
音色令莫奕莫名的熟悉。
正当他搜肠刮肚地思考着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的时候,房间中的细语声突然停了下来,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将莫奕唤回了神,心弦不由得微微绷起,放缓了呼吸——
“哐当!!!”
房间内终于响起的巨大响声令莫奕不由得浑身一抖,只见眼前细细的门缝所能够看到的地面上碎掉了一个漂亮的瓷质花瓶,还带着水珠的新鲜玫瑰躺在破碎的瓷器碎片和一地狼藉的水渍中,似乎是被什么大力扫到了地上似的。
一只手从视觉盲区外伸了进来。
那只手实在是太瘦了,只有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松松地包裹着细瘦的骨头,吓人的青筋和血管从皮包骨头的手背上凸起,瘦骨嶙峋犹如骷髅,那只手缓缓地捏起了那只躺在地上的玫瑰花,然后带着它离开了莫奕能够看到的视觉范围内。
紧接着,莫奕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向着远方走去,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门轴声。
随后,房间内变得一片寂静。
莫奕无声地舒出了一口气,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松懈,感觉自己的掌心内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带来微微滑腻的触感,他站起身来,膝盖和小腿由于太长时间没有移动而变得酸麻,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麻的脚,然后大着胆子拉开眼前的门,试探性地向着房间内看去。
房间中空无一人,只有高高堆叠的杂物和陈旧的纸张在黯淡偏黄的光线内投下深深的阴影,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灰尘气息和刺鼻的颜料味道。
莫奕缓缓地向着门内走去了几步,视线突然被房间中央的东西紧紧地抓住,令他的步伐瞬间无法迈动,仿佛浑身的血液在此停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深深地锁在其上——
那是一张未完成的油画。
在一堆凌乱干涸的颜料色盘之间,在灯光下微微泛黄的画布细腻的能够看到布料延伸的纹理,画布上画着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凌乱的线条和粗犷的用色在画布上堆积拥挤,将女子微侧的面庞勾勒出来,面容的全貌尚未被完全勾勒出来,只有一双含情脉脉的黑眼睛被毛绒绒的睫毛簇拥着,无声地凝视着画布外。
虽然并未完成,但是莫奕还是认出,这是那个被挂在侧厅中的女子的肖像。
而一只尚带着水珠的玫瑰花躺在画布旁放着颜料的小桌子上,娇嫩的花瓣是浓郁的红色,在灯光下泛着布帛般微哑细腻的光泽。
他有些愣怔地缓缓上前几步,缓缓地伸手想要触碰——
下一秒,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缓缓地靠近,门闩开启的声音瞬间划破了房间内的寂静,将莫奕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他的心口猛地一跳,然后转身就准备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走,但是却在转身时被脚下堆积的杂物绊倒,无法维持平衡地向着身边倒去。
莫奕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重感令他的心跳瞬间飙高。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莫奕猛地扭过头去,却看到闻宸皱着眉头看向他,浅灰色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他,他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莫奕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是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有些茫然地扭头环视着自己身旁,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似的。
眼前无论是巴洛克式华丽的装饰还是房间内布置整齐的家具都熟悉的令人无所适从。
一切证据似乎都清晰地表明,莫奕此刻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不是那个毯子后隐藏着的密室内,他感受到自己的背后被汗水浸透,衣料紧紧地黏在脊背上,而天鹅绒被子凌乱地堆积在自己的身边,暖烘烘的热量从上面袭来。
莫奕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有些懵地低头看向自己按在被子上的手掌。
只见自己苍白的无名指指根上,正松松地箍着那枚红宝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