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这个青年就是那个银色相框中的男人,那个试图将他留在幻境中的怪物。
只听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是毒蛇的嘶嘶吐信一般:“现在事已至此,人死也不能复活,她的冤魂纠缠着我想拉我垫背,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吧。”
青年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拍在了桌子上,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大师说这样肯定有用,我们只要她的尸体就行了。”
老头还在犹豫。
青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涕泗横流地着看着老头,说道:“求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吧!求你救救我吧!爸!”
那个老头一狠心,终于点了点头。
整个场景再次光芒大炽,晃的人几乎睁不开双眼,而等到再睁眼时,莫奕又回到了那个灰白色的空间里。
他垂下眼眸,伫立良久。
此刻,一切的线索终于联系起来了,在脑海中拼接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画。
这栋楼,应该就是赵秋岚高中三年的具象化,每一层的鬼怪,都对应她每一年的遭遇。
第一层楼的花子,对应她高一时杀死父亲后再自杀的母亲;第二层楼会动的照片,对应她高二时被校园暴力拍下来的裸/照;第三层楼的台阶,对应的则是,她被老师猥/亵,挣扎中撞死在了楼梯上。
而那个老师……就是那个照片中的男人。
莫奕低下头,端详着自己手中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潦草的字,和几个粗略的简笔画,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只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的是某个失传已久的作法,目的是封印灵魂,让其不得轮回,不得超生,不得作乱。
莫奕用指尖摩挲着纸张边缘的那只扭曲的鸟,一时有些出神。
他终于认出了这个图腾。
这是圣马丁鸟,也叫岩燕,一些纹章学的书里会把它收录进去。
它没有脚,只能永生不停地飞翔,就像是赵秋岚,绝望无助地被困住,灵魂无法解脱,与岩燕不同的是,它们要不停地飞直到死亡,而她已经死了,所以她的“永远”是真正的没有止境。
莫奕用手指抚平纸张,却在末端摸到了一个折起来的痕迹,他有些疑惑,摸索着缝隙,顺着折痕边缘把纸展了开来。
那上面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旁边标注着一行褐红色的字:“畏火,慎”。
莫奕愣了一会儿之后,抬起了头来,却发现身边黑暗的颜色更浅了,几乎已经褪色成了浅淡的灰白色,视野更加开阔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此刻站在一个深深的坑里,坑呈长方形,看上去……和整栋教学楼的形状一样。坑里鲜红的线条纵横交错,红的渗人,仿佛是新鲜的血液一般,构成了纸页上的一个诡异图案,而在它的每个角落里,都暴露着一堆惨白的尸骨。
而莫奕就正好站在这个图案中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探向了口袋,一个冰冷的东西硌着他的指尖,然后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莫奕的抿起唇角,眼眸深处神色复杂。
他不抽烟。但是,昨天回家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从路边摊上买了一个打火机装到了口袋里。
可是他有不会预知未来,更不可能知道它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或许……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莫奕心乱如麻,手指紧紧握着那个打火机,直到它金属的外壳沾染上温热的体温,仿佛这样能让他镇定下来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把混乱的思绪驱逐出大脑。
——不管怎样,现在破坏这个阵法才是当务之急。
莫奕打开打火机,手指一松,点燃的火苗被地心引力牵引,打着转落下,在碰到地上那血红色的线条时便瞬间燃烧起来,然后以迅猛的速度蔓延着,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火光。
随着那些尸骨被点燃,只听几声轻微的“咔嚓”声在耳边响起,空中出现了几条裂缝,然后整个空间都仿佛承受不住一般,龟裂破碎成了浓黑的碎片。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一晃,莫奕发现,他正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周,认出了这里是二楼,并且正好就是他进入照片里的地方。
而身旁的窗户外,一行数字在黑暗的空中闪着蓝盈盈的光芒:“0:08”。
“——不!!!!”
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凄厉嘶哑,仿佛在经受万般痛苦一般:
“八分钟!还差八分钟!!再等八分钟我就有两个灵魂了!我就能逃出去了!!不要——!”
这个声音是?
莫奕一愣,一瘸一拐地向楼梯间跑去。
只见原来挂在墙壁上的银色相框已经消失了,照片里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乌黑浓臭的液体顺着墙体滑下,留下烧焦腐蚀般的痕迹。
他似乎瞥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