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这个人总是久久凝视他界之图,不知道对此有了什么感悟。”
“他界”
“是。”
“我还以为他只会看着那朵花。”
传说中,死者的灵魂所上升的山峰会被称为“他界”,山上有着地狱也有着天堂净土,攀登上山峰就等于经历了从地狱到极乐世界的过程,所以僧侣布道时会告诉人们,只要攀登了他界,就可以洗刷现世的罪过和肮脏,获得新生。
僧人顿了顿,问道,“朝义冕下,您说,那朵花会开吗”
贺茂朝义回答他,“有条蛇告诉我,即便是地狱,也会开出繁盛的花朵。”
僧人在山崖后停下脚步,一面行礼一面感叹,“原来如此,所以重要的并不是地狱还是净土,而是守着花开的人。”
贺茂朝义笑了笑,两人告别,独自走上山崖。
天光熹微,苍老的源信上人趺坐在凌乱的一地画卷上,听到脚步声,像是老态龙钟的乌龟般回过头。就外表而言,他就是一个普通而年老的僧人,皱巴巴的额头上并没有缝合线走过的痕迹。
安倍晴明猜错了。
贺茂朝义抬起手捏着黑布的边缘,轻轻一扯,“源信上人,久闻大名。”
源信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来得并非是大阴阳师,让你失望了吗。”贺茂朝义上前,松开手,黑布打着卷飘落,带起一阵诡异的冷风。
“不。”
苍老的僧人开口,他的双眼中露出一种古怪的目光,像是被眼前人的外貌吸引情不自禁地流出贪欲与恶意,又像看到布置好的陷阱上终于迎来了想要的猎物,蜡像般的嘴角扯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你一样是个阻碍,不论是安倍晴明还是你,我们统统都要除掉,没想到,没想到是你会来到我这里”
贺茂朝义笑起来,语气轻佻,“没办法,谁叫我们家的小狐狸还不够成熟,我不意外会暴露在你们眼前,倒是那个人”
青年在额头上比出缝合线的痕迹,“倒还真是只老鼠啊,我都愿意现身了,他怎么还能在暗处看好戏呢。”
贺茂朝义笑开了,嘲笑之意不言而喻,“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狂风骤起,山崖上的草木拍打石壁,源信上人的身上膨胀起巨大的咒力,他喝喝地又笑又喘,笑自己终于坚持到了最后一个猎物的到来。
天幕阴暗下来,浓云的阴影在大地上滚动不止,明暗交替间,贺茂朝义看着眼前的苍老的僧人打开了领域。
从来就没有什么要开的花。
五十年前,患病的妻子和求药的丈夫都没能从极恶的匪徒手上活下来,幕后黑手可以置换自己的身体那时候他是高大的武士,在雪野里遇见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匪徒,他杀了那对夫妻之后,一直被妻子不甘的怨恨缠身,痛苦无比。
那么你就代替她的丈夫,为她去守着花吧。
只不过佛寺里没有酒肉女人,你能攀登上他界吗
不能。匪徒目眦欲裂,在怨恨的骚扰下夜不能寐。
不能啊,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
你可是有着一个,不错的术式。
苍老的僧人干瘪的身体膨胀,撑开了灰色的衣物,人形的肉‖体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血肉重组粘合,然后在中央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珠。
门扉一般的空洞轰然拉伸,以青年站立的地方为,黑色的山脉与猩红的岩浆逐一显现,仅剩枯骨亡灵们踩踏着泥泞一样的血池,发出粘稠的声音,就像历经了佛教中所描绘的火焚之景,从地狱深处爬了出来。
“领域展开。”
源信的嗓音像是浸泡在鲜血中,带着热度喷薄而出。
炙热的火风吹着宽大的袖袍,贺茂朝义抬头,极目望去,尸山血海。
他被带到了
“狱门疆”
真正的地狱。
咆哮的恶鬼和冤魂操弄把玩血肉模糊的尸体从血河中走出,源信本身就是打开极恶地狱的门扉,人类倘若步入地狱,时间和空间就与人世完全脱节,难以想象源信仅仅凭借着罪恶的行径就学会了这样的术式。所以他才会成为幕后黑手留来对付来到这里的,安倍晴明或者是贺茂朝义的,道具。
火光映照着白皙的面庞,黑发的青年慢慢从袖中拿出了一柄折扇,望望四周,品评似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轻声反问
“你觉得我之前,为什么要一直在帮助冥府的那位大人打工呢”
源氏的山林一片寂静。
山脚的叶尖已经微微泛黄,有着萧瑟的秋的意蕴。
安倍晴明最后想和贺茂朝义说出的谎言是,如果事情顺利结束,应该就到了打猎雄鹿的时候,艳红热烈的枫叶被阳光照耀,那是一年中最值得闲适的时候。
他们可以一起一起去做什么呢。
阴阳师抬头,望着通往祭坛的山道,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他身边的深林里都是妖怪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