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梦。
她梦到了牧临川。
少年啊,高高地坐在上面,阴郁恹恹的。
当时她站在人群中,只那不起眼的一点儿,或许牧临川当时都没看到她。
后来看到了她,少年眼里满是嘲讽,还笑话她口音太土,他一时又是笑话她口音土,一时又怀疑她欲擒故纵的,来回折腾她,捉弄她,像漫不经心地戳着不倒翁玩,饶有趣味地看她一次次要摔倒了,又一次次爬了起来。
梦里的少年可以说是渣破了天际,他把玩着她那颗真心,将她当作替身,嘲弄她的感情。
梦外,拂拂皱了皱眉,小声儿嘟囔了句什么。
他低垂着眼,帮她调整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点儿。
有眼里见的宫婢立刻捧衣上前,还没走两步就被牧临川打发了回去。
宫婢内侍们惊愕地发现,陛下从容地解下了身上的外衫,披在了王后身上。嘴角微翘,眼尾勾着点儿心满意足,眼里闪烁着点儿流萤点点般的笑意。
她梦到了很多,但记忆最深的还是初见的那一面。
少年手腕上缀着一串佛珠,支着下巴,那红瞳兴趣缺却地往下瞟了两眼。苍白却又俊俏,当真是一点眉间自有情,无情甚有情。
她心里就觉得,这个反派boss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女孩儿头一点一点,梦外拽住了他袖子,整个人往下滑。
他眉心一跳,匆忙捞住了。
或许就在那一天,她便心动了吧。
只是啊,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永平元年的五月末,牧临川在郊外祭坛举办了登基与册后的大典。
拂拂一大早就被人拖了起来,睡眼惺忪中换上了王后礼服,即所谓的oe大衣,也就是“衣”,上青下黑。
着着朱袜朱舄,首饰则假髻步摇,步摇以黄金为山题,以白珠串缠绕。行动间摇曳不休。八爵九华,熊、兽、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
女孩儿容貌清丽,此时经过一番严密的打扮,更是神光耀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珠玉般皎洁明亮,行走间,更如同天上的仙娥神妃。已经有了些母仪天下,温婉娴静又不失威严庄重的气度。
好不容易打扮完,又塞进了车驾里。车驾卤簿的排场大得让拂拂头皮都炸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中朝大驾”,远远望去,竟然有浩浩荡荡数千人之众。
马鸣嘶嘶,金屋华盖,鸾旗幢傍,在日头底下,焕彩流光。
先象车,次静室令,次洛阳尉及其属官,之后又有三公九卿之车驾,中护军、禁卫军之车驾,四方将军、部分内朝官
陆拂拂她没有乘王后车辇,被牧临川拽着一块儿坐上了帝车。
“别动。”
帝车里的人,阴郁的面色少有些晴霁,似乎是看不过去她坐立不安的模样,一伸手把她给拽了过去。
拂拂
迎面对上了牧临川的脸,那张脸在眼前放大,拂拂瞬间僵硬。
牧临川他明显也是大早上被人拽起来打扮了一通,黑介帻裹着乌黑间白的长发,显得很是温顺,又加以通天冠,平冕。
俊美的眉眼在白玉珠后有些晃眼,日光一打,便落下了水样的光。
衣o上,绛下,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
依然是美的,美得摄人心魄。
玄黑色的天子衮冕一加授,美得叫人不敢逼视,有种高高在上的,足以灼烧人心的禁欲庄严之美。
与往常不好好穿衣服的牧临川相比,又是另一种美。
像是最端庄的淑女,不动声色地挑逗,这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尊贵,交织成了令人战栗的美丽。
属于帝王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拂拂喉口一干,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鲜明地意识到过牧临川是个皇帝,是天下共主,是君王。
难怪人们对权力趋之若鹜,如飞蛾扑火。
或许是暮春的日光已有些晒人了,又或许是穿得厚重,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整场大典下来,她昏昏沉沉的,脸上如火烧,像只无力的西方恶龙,嘴鼻间如有火团往外喷。
牧临川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觉得她太过紧张了,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她,随侍左右。
拂拂鼻尖一酸,眼眶微热。
只有她心里知道,她要回家了,就在今天。
拖着沉重的身躯,努力保持神智的清明,她在和系统意志做着最后的对抗。
系统在催促她。
眼睛一眨,差点儿又涌出眼泪了。
她充耳不闻,视若不见,一步一步向前。
再等等,至少得坚持到典礼结束。
到后来,她几乎都快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了,天和地好像是颠倒着来的,牧临川的嗓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