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又听说这位陛下可是个可比桀纣的,荒淫无度的暴君。他们拖了这么久,拖到今日再去上党,虽然情有可原,可万一陛下不信呢
或者是,信了,却想夺他们兵权,把他们这几个领头的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归根到底还是对这位暴君的不信任。
“事已至此,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姚茂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一锤定音道“再拖下去,俺们有理也成了无理了。”
“这两天就出发去上党。”
“若陛下真是个暴君”姚茂压低了嗓音,面露坚决之意,“大不了俺们”
大不了俺们另投明主就是了
这后半截话,姚茂憋了又憋,好端端一个汉子憋得脸都涨红了,却是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牧临川当真兑现了她的承诺,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没有人再敢轻忽于她。
天越来越冷,人就不爱动弹了,陆拂拂拎了个胡床,怀里还抱着一坛子汾酒,坐在庭中,双手捂在嘴边,呵着气,有些怔怔地看着袅袅白雾飘散如空中。
她鼻子摸上去像一块冰,小脸冻得通红,眼睫落了点儿细雪,看上去湿漉漉的。
本来是打算附庸风雅,赏雪喝酒的,结果顾忌到酒太烈,到现在都没敢动一口。
夕阳落了下来,一点雁影打烂烂的霞光中掠过,照在街角巷口人家的冰棱前,晶莹耀眼。
北方冷得果然比南方快。拂拂长长叹了口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发呆,安心做条咸鱼。
除了发呆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干的,孙家的也不敢让她干,陆拂拂深刻感觉到自己如今就是个吉祥物。
就在陆拂拂拍拍屁股,拎着胡床和酒坛子准备回去的时候,大地忽然传来隐约的震动声。
如雷鸣如江潮,拂拂停下脚步,愣愣地看去,只看到附近的孙家侍婢俱都冲了出去。
大声喊着骑兵来了,骑兵到了。
骑兵是她想的那个骑兵吗
想到这儿,拂拂一个激灵,拎着胡床,牵着裙子一路狂奔而去。
等跑到门口的时候,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牧临川与孙循竟然都在。
瞥见跑得气喘吁吁的拂拂,牧临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面色有点儿阴沉,目光格外冷酷。
似乎是腿疼又发作了,将陆拂拂她一把拽了过来,紧拢着的眉头稍微松开了点儿,这才往前方看去。
夕阳西下,树木槎,万山寒色。
天街雪似盐,一轮圆日正缓缓降下。
一大队骑兵正从远处轰隆隆奔袭而来。
所过之处,霜蹄蹴踏层上冰,卷起茫茫雪雾直入云天
飞沙走石,竟好似将天都乌压压地遮蔽住了。
唯余一展旌旗,随着奔袭的铁骑,猎猎作响,被寒风冻得几乎结成了冰。
夕阳落在烂漫的奇花异草上,如春潮带水,波光粼粼,冷翠柔金。
这般的柔媚与这般的冷意肃杀,交织成了奇异的景色。
在场众人俱被这一幕震心思各异。
这数千骑骑兵远远奔袭而来的画面真不是盖的,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势,若对面站的是敌军,
拂拂也被帅得浑身热血上头,想到帝王恩里这支骑兵原结局,那一瞬间竟然被震动得有点儿想哭。
孙循捻着长须不言不语,而他身后两子,孙英与孙景眼里更是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为首的那一骑,越奔越快,越奔越快,近到甚至能瞧见马蹄上的雪污。
转眼间已冲至众人面前,一边跑马一边大喊。
“陛下罪人李浚心存反意,不遵君命,臣姚茂已斩杀了这些叛贼,带着一众好儿郎,赶来拱卫陛下了”
旋即滚鞍下马,行了个大礼。
骏马四蹄飞扬,打了个响鼻,一声长嘶。
少年嘴角扯出个清浅的笑意,亲自起身将那将领扶起。
“将军免礼。”
姚茂抬起头,兜鍪中一双有神虎目,目光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造次,直挺挺地落在了牧临川的脸上,打量着这位名义上的主公。
虽早做了准备,但看到面前这断了一双腿的少年时,姚茂心中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凛。
陛下比他们想象中得要年轻俊美不少。这笑容之和蔼可亲,哪里有所谓的暴君的影子
存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姚茂顺势站起身,走到了马前,将马肚子上挂着的一串人头解下,浑身裹着一股凛冽寒风与血腥腐臭之意,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
将这一串早已看不出面目的人头,狠狠惯在了地上。
“罪臣已经被俺们亲手料理了,头就在这儿,还请陛下查阅”
眼见这一幕,孙家上上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之前微露轻鄙之意的,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跪倒在了府门前。
然而这少年天子,偏生眉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