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牧行简如anj今已是新帝,她这个王妃即将成为新朝的王后,随手赐死一个侍婢罢了,牧行简定不会与她计较,他或许连“阿媚”是谁都忘记了。
可眼前的少女却在痴痴幻想着帝王的恩情,尽心尽力地撺掇她,助她行事,好像这般牧行简就又会施舍几分目光,记起她的劳苦功高似的。
“晓白,你扶我anj出去anj走走。”顾清辉放下茶瓯忽道。
天才微明,一天星斗,被火光一烘,显得黯淡了不少。
此时anj顾清辉已经冷静了不少,慢慢地走了一圈,觉得冷了,叫晓白帮自己去anj拿件斗篷披上。
晓白拿完斗篷回来,只见到眼前静荡荡的,唯有火烧的动静,却不见了顾清辉的人影。
“王妃”
她心里一紧,抱紧了斗篷,四下搜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这下,晓白有些怕了,呼喊的语气急促了不少,隐含泣意。
“王妃”
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余光掠过不远处那一口井水的时anj候,晓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大anj脑轰地一声,鬼使神差地扑了过去anj往井里张望。
这一看,顿时anj吓去anj了半条命,双腿一软,瘫倒在井边差点儿昏死了过去anj。
天上的圆月淡去anj了,只余点儿残缺的朦胧的月影,映在冷冷静静的井水中。
夜风吹来,寒潮不时anj往井壁激泼而去anj,月影很快就碎了。
在顾清辉支开晓白叫她去anj拿衣裳的时anj候,她举身投了井。
她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太久,至此突然就了悟了。
顾清辉她身上有一股决绝的气质,她此番入京本来就存着与文anj殊石俱焚的死志,然而天意弄人,到头来文anj殊竟然留了她一命。
打着“辱臣妻”的名号进anj了京,如anj今全天下都当她失了贞。活下来的她,一个被前朝废帝“”过的王妃,又以何颜面做新朝的王后,面对天下人。
牧行简当真在乎她吗怕是没anj有的。哪怕他当真兑现anj了他的诺言,冒天下之大anj不韪封她为后,身为帝王,牧行简当真只会与她一人白头偕老anj吗
为坐稳帝王,他会娶无数高门士女入宫,无数个如anj她少女时anj那般,如anj阿媚那般,天真热切的女郎,将在王城中枯萎。
思来想去anj,她对不起的唯有文anj殊,对不起他从小到大anj这般殷殷信赖,拳拳真心。好在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anj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anj足。愿清清井水能洗涤她的罪孽,愿下辈子她能做个“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的烂漫女郎。
天亮了。
晓白的痛哭声也随之划破了王城的天空。
“王妃、王妃投井了”
王城易主,百废待兴,好不容易将眼前的事务都交代妥当,牧行简就病倒了。
这段时anj日以来他基本上就没anj怎么合过眼。待众将领了命令纷纷离去anj后,牧行简面色苍白,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了下去anj。
“殿下”
“殿下”
众人连声惊呼,心惊胆战地上前欲扶。
好在,男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案几,拧着眉朝众人摆摆手。
“诸公不必忧心,某无事。”
牧行简抬眼,眼神冷冽如anj昔,“只是有些头晕,歇一会儿想来就无碍了。”
就在这时anj,人群中一中年文anj士模样的男人走上前,吩咐左右去anj叫尚药局的人来了。
此人名唤娄良,是牧行简的幕僚,年四十有余,样貌清俊,性情温和,他出生荆州本地士族,博闻强识,善谋略,随牧行简南征北战多年,拜为军师,深得牧行简信赖。
“殿下这几日一直未曾好好歇息,”娄良拱了拱手,苦笑着劝慰道,“如anj今王城局势初定,诸事繁杂,亟需殿下主持大anj局,殿下更应该养好身子啊。健康就是一切,若无一副康健的身子骨,一切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对于娄良,牧行简一向很是尊重,也心知自己的身子能撑到现anj在已实属不易。他也不是那等顽固之人,便阖上眼,沉声道“军师所言,某明白。”
“某这便去anj睡一会儿,若有什anj么事,一律先禀报军师,由军师作决断。”
娄良见他听进anj去anj了,松了口气,微微颔首,不再多打扰,领着一众心腹退了出去anj。
连日来冲锋陷阵,废寝忘食,如anj今大anj局初定,上京已纳入囊中,强撑着的一口气泄了,牧行简这一阖眼,就发anj起了高烧。
这一夜,众人又急又忧,几乎没anj怎么合眼,逼着医官小心伺候。
一直到天边泛白之际,牧行简这才醒了过来,强撑着身子坐起,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招来随从,第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