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舟车劳顿,忧思过重,入宫没两天,就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
这几日少年天子也不见那股疯癫阴郁的模样,一心一意地侍奉着长嫂,事无巨细。还因为自己亲手熬药,被火燎了头发。
牧临川不甚在意自己颊侧烧焦的半缕碎发,眼睫低垂继续煎药。
待药熬好了,必然是自己先亲尝烫不烫,苦不苦。
嫂嫂是个猫儿舌头,容不得一点儿烫。
牧临川皱了皱眉,拿起扇子又细细扇了几遍,直到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再自己亲自端着药送到了顾清辉的寝宫。
当牧临川踏入顾清辉寝宫的时候,少女正靠在床前看书,她眉眼低垂,看得专注,以至于一缕碎发垂落在颊侧都未曾留意。
苍白的手指伸来,轻轻挑起那缕碎发,捋至了耳后。
顾清辉猛然抬起眼,吓了一大跳,待看到面前来人时,不由讶然道“文殊”
少年将手藏回背后,猩红的眼里未见昔日的漠然疏离,反倒水色澹澹,颇显几分澄澈天真。
少年有些狡黠地笑起来“嫂嫂,文殊亲自替嫂嫂熬了汤药。”
顾清辉僵硬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下来“多谢。”
牧临川兴致勃勃地笑道“让文殊来喂嫂嫂吧。”
顾清辉心中咯噔一声,匆忙移开视线,低声道
“我自己来就行,你年纪也不小了,更是天子――”
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哪里话,文殊在嫂嫂面前永远都是小孩。”
顾清辉当然不可能让牧临川喂自己,就算牧临川这么说了,她还是自己端起了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而牧临川也没勉强他,少年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眼里笑意吟吟的,光与顾清辉同处一室,已经叫他足够满意。
少年如同小孩子一样,好奇地随手翻阅着顾清辉看了一半的书卷。
“嫂嫂在看些什么”
顾清辉并未回答他。
此时此刻,少女正蹙着眉,忧心忡忡。牧临川的依赖,让她心下微暖,却又有几分尴尬,几分无所适从。
“文殊。”不动声色地沉下一口气,顾清辉搁下碗,决心从他处着手,“我听闻王后也病了,你不去看看”
牧临川一怔。
陆拂拂病了
少年面色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脱过顾清辉的双眼。
少女心里舒了口气,继续循循善诱道“你们是夫妻,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看看她。”
牧临川没有吭声。
心中却道,怎么会病得这么巧
实际上,不止牧临川是这么想的,顾清辉也是这么想的。这后宫里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哪有顾清辉前脚刚病倒,后脚陆拂拂也病倒的道理。除非陆拂拂这是在争宠。
这是在借机表达不满。
牧临川究竟会先去探望哪一个,是自家长嫂,还是自己的王后这便成了个十分微妙的问题。
起初,顾清辉也有些紧张牧临川的态度。她既盼望着牧临川能来,又不想他来。他若是第一个来探望她,这便表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有利于她此番成事。
可牧临川真来了,顾清辉却又感到了久违的头痛。
看着少年突然收敛了笑意,神情莫辨的模样。
顾清辉一愣。
在她面前,少年向来都是一副笑意盈盈,飞扬跳脱的模样。
而现在却难得垂着眼,神情冷淡而疏离。微卷的碎发垂落在额前、鬓角,投下大片淡色的阴影,愈发显得少年鼻挺唇薄,喜怒不定。
牧临川的态度不对。
几乎是瞬间,顾清辉的脑子里就飘过了这么一句话。
知晓牧临川对自己的重视,和他相处日久,顾清辉说话也不像别人一般,提心吊胆,向来是有话直说。
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顾清辉蹙眉道“文殊,你娶这位王后,可是――”
顿了顿,迟疑地问,“喜欢她”
少年面色微微一僵,漫不经心道“嫂嫂这又是什么意思。”
诚然,他的确对陆拂拂有几分好感,但说“喜欢”,那可真是高看她,也埋汰他了。
他就是没想到,陆拂拂竟然也玩这种把戏。
少年露出个轻蔑的表情。
她病不是早好了吗靠装病来吃醋争宠
这小把戏,在顾清辉面前,显得尤为可笑了起来。
“嫂嫂好好休息,王后那儿自有尚药局的人关照。”牧临川眨眨眼,扶着顾清辉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等嫂嫂病好了,文殊再带嫂嫂四处转转,看看文殊的江山。”却是只字不提顾清辉建议他去探视陆拂拂的事。
陆拂拂与顾清辉同时病倒。少年天子对自己的正妻不闻不问,反倒衣不解带地为长嫂侍药。此事在后宫疯传开来。
而此时此刻,舆论中心内的陆拂拂,正披着头发,盘腿坐在床上,和方虎头、袁令宜,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