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少年看向拥挤的百姓,微微一笑,“不走等着和孤一道被百姓丢菜叶子吗”
陆拂拂眼角一抽
她能说牧临川还有点儿做昏君的自知之明吗
那小姑娘已然怔住了,抱紧了琵琶,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救她的竟然是当朝的帝后。
回过神来后,不由鼓起勇气追了上去,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今日、今日多谢陛下与王后相助。”
女孩抖得像个鹌鹑,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那位素有暴君之称的少年帝王,通红的眼忍不住去看陆拂拂。
方才正是这位和善的王后将自己挡在了身后。
想到这儿,小姑娘简直如坠梦中,又惊又喜,手足无措。
预想之中丢菜叶子的画面却并未出现,在惊骇骚动之后,很快有人不住高声欢呼起来。欢呼陛下与王后英明。
向来,高高在上的天子微服私访,帮百姓惩治贪官恶霸,除恶扬善之类的故事,只在话本里才会出现。正因为生活已经足够憋屈和困苦,人们才渴求有个机会能一舒心中郁气。
少年帝后恩爱不移,又接地气,公权力亲自来打脸,完全满足了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精神追求。
所以就算他们这位少年天子名声之前有多差,是公认的暴君,这也无所谓了。
怪不得政客不是演员就是疯子。民意是如此纯粹,又是如此直接。
闹出了这么大阵仗,灯会是不能再看下去,宫中特地派来鸾车将少年帝后接了回去。
而这一路上,民众情绪竟然越发高涨,争先追逐起鸾车来,只为看一眼这少年帝后。
无奈之下,拂拂只好卷起帘子,抿起唇角微笑致意。
众人见王后容貌清丽,双眸澄澈,非有天人之姿,却有小家碧玉之灵动娇憨。
瞧着就像是哪个街坊邻里家里的小女儿,那神气的眉眼透着股平易近人的可亲气质。热情更加高涨。
“你看。”没忘记正事,放下帘子,拂拂扭过头,振作精神笑起来,“生活还是有意思的吧见义勇为感觉怎么样”
有意思吗
牧临川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灯火,暖色的光晕落在他眼皮上,少年目光从街边跪拜着的百姓身上一一掠过,半天没吭声。
护送着鸾车往宫门而去,高敞的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上元人多,如今人潮全往这一个方向拥挤而来。生怕出现踩踏事故,忙责令军士拍马而去,大声呵斥疏散群众,然而依然抵挡不住民众的热情。
一直到鸾车驶入宫门,少年才犹如随口那么一提般,淡声道““陆拂拂,孤给你一个赏赐,你想不想要”
拂拂睁大了眼“赏赐给我的”
“你想要什么什么要求孤都会满足你,金银珠宝什么东西孤都能给你。但你可要想好了。”牧临川嗤笑,“可别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少年虽然一如既往的目含讥诮之意,心中却微微有些紧张。
猩红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拂拂,等着她的反应。
她,会要些什么
要金银珠宝
要独宠她一人
要权势
天子一诺,一言九鼎,他想,不论陆拂拂要些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好像又是一个试探,陆拂拂觉得有点儿心累。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来要什么比较好。
可是,下一秒,拂拂又改变了主意。
少女摇摇头,目光转向窗外,眼里绵延着上京霏雾融融的月色花光,眉眼弯弯,嘴角蕴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我想让陛下放了刘黄门。”
牧临川一怔,眸子睁大了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只这个”
陆拂拂点点头“就这个,仅此而已。”
“毕竟今天是元宵刘黄门也应该想回家与家人团圆吧。”
他预想过陆拂拂都会要些什么,却从来没有比眼前这个回答,更让他微恼。
她竟然只要这个
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微恼之下,牧临川身形微僵,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出言讥讽“你倒是会要赏赐。一来就要走了孤新封的夫人。”
“让刘黄门与家人团聚这当真是你的本意还是说,你不过是在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你觉得这样,孤便会认为你善解人意淡泊名利与后宫里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都不一样”
陆拂拂转过头来,杏眼圆睁,恼怒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想你非要把所有人都想得这么坏吗”
牧临川微微一僵,自知刚才的话的确刻薄过了头,烦躁地低下了眼。
“那这样吧,”拂拂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我能换个赏赐吗”
“你说。”冷淡的回答。
拂拂盯紧了牧临川,一字一顿道“我想请陛下做三个月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