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在做梦”露西娅哆嗦着,呢喃着,梦游般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露西娅顶着两枚黑眼圈出现在食堂,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场噩梦。
直到她看到了丹尼尔。
“早。”丹尼尔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从露西娅身边路过,没精打采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哐当”一声巨响,露西娅摔了手里的碗,在周围孩子们不解的注视下,她双手抱头,惊恐地尖叫着往后退。
在露西娅的眼里,丹尼尔脖子上空空荡荡,脖颈处被撕裂的狰狞伤口还在流淌着血,只不过那血液是黑色的。
露西娅进了医务室,不管医生如何询问,她都是双手抱头瑟瑟发抖,除了啜泣,发不出另外的声响。
得知消息的玛丽夫人匆忙赶来,向医生询问情况。
听到熟悉的声音,露西娅猛地惊醒,扑过去抱紧玛丽夫人,颠三倒四地说了前因后果。
玛丽夫人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如果露西娅的人生阅历再丰富一些,她应该能看出来玛丽夫人的眼神里隐秘地藏着惊慌失措,可惜她只是个小孩子,还受到了惊吓,难以分辨更细微的情绪。
听完露西娅的讲述,玛丽夫人面无表情地宣布她在撒谎,编出这套谎话只是为了逃避夜游的惩罚。
露西娅感到非常委屈,但不管她如何辩解,她还是被玛丽夫人扔进了地下室反省。
从地下室出来后,神情恍惚的露西娅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她在床上思来想去,决定再去验证一番。
这一次,露西娅在走廊里撞上了狩猎的怪兽,和逃亡时仍然无声哭号的丹尼尔。
原来不是错觉啊,露西娅呆呆地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情况迅速恶化了,在露西娅眼中,越来越多的同伴和老师开始失去他们身体的器官,所有人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似乎只有露西娅能看穿真相。
一个人眼里的世界跟其他人不同,疯的到底是其他人,还是那一个独特的人呢
露西娅的情绪从惊恐到麻木,她已经习惯了,反正没人理解她,大家都认为她在撒谎,她甚至听到玛丽夫人跟别的老师商量,把她送去精神病院治疗
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某个月圆之夜,露西娅忽然深切地预感到了一切将要结束。
她拉开门,逃出宿舍。
走廊里挤满了扭曲的怪物,有人形的,有兽形的,怪物和怪物在进行着难以理解的厮杀,露西娅趁机穿过它们的封锁,冲进地牢,把自己结结实实地锁起来。
天亮了,身穿斗篷的人无声无息地打开门,来到露西娅面前。
“这里有一个活着的,”漂浮的斗篷下传出嗡嗡的声音,“她很完美。”
露西娅呆呆地看着斗篷人,从她的角度,本来能准确地看清隐藏在斗篷下的脸,但她只看到了一团令人眩晕的雾。
斗篷人伸出手或者说枯骨更合适搭上了露西娅的肩膀,似乎在检查着什么,很快它激动起来应该是激动,那条已经化为白骨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
“合适太合适了她吸收了那些雾,保持了理智”
“内部构造没有变异,她还是人”
“带她回去,这一趟没白来。”
在杀生院深深地注视下,露西娅伸出手,苍白的指尖钻出了一缕稀薄的雾气,像调皮的猫尾晃了晃,打完招呼,又缩了回去。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迷雾圣堂,”露西娅轻声说,“他们把我带了回去,作为容纳雾降临的容器培养。”
发生在星星之家的屠杀被媒体写成是有心理问题的儿童跳楼自尽,明面上死去的只有丹尼尔。
露西娅从一家福利院转入另一家福利院,她得到了比以前更优厚的待遇,学习舞蹈、去贵族高中读书、出国留学未来似乎更加光明了,但露西娅本人非常清楚,她的人生,在被迫加入迷雾圣堂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漫长的沉默。杀生院低头沉思,蝙蝠侠在脑子里飞快地整理已知情报,与露西娅的说法一一对比,验证真伪。
打破了寂静的是bb,她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你还活着,也就是说,雾还没有降临过”
“说实话,我不清楚。”露西娅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酸涩,“十九年前迷雾圣堂启动过一次献祭仪式,除了我之外,他们还准备了五个用炼金术制造的完美容器备用。”
“我不知道那次献祭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我只记得整个世界都在崩裂,光从裂开的缝隙中钻出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祭坛在摇晃中崩塌,废墟掩埋了一切。”
“三天后我从昏迷中醒来,我还是我,雾没有选择我。”
“七天后执行官们挖出了一条通往祭坛的隧道,在已经粉碎的神像下,他们发现了一个存活的容器。”
“是的,容器活了过来,经过检查,她与自然诞生的婴儿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