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了,你们等下吃啥”婶儿咽下一口口水,在没有责任田承包到户之前,农村家家户户缺粮食。
陈玲玲走到路边的小溪里,回头“当然吃你的红薯啊难道你们等下就看我们饿肚子”
“那倒不会。”婶儿笑着说,“这丫头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江城人的小气。”
陈玲玲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冰冰凉的溪水“哎哎哎,婶儿,怎么说话的,你认识几个江城人啊我和奶奶都是小气鬼吗你这么说话跟那天扯布的营业员就一样了。每个地方都有小气和大方的不是”
婶儿拍着自己的嘴“对,我说错话了,看这小嘴叭叭叭的。”
啃完馒头,再上车,陈玲玲吃饱了犯食困,往前往后摇摆,卡车后面就是这样前后不着,陈玲玲无奈只能用手托着腮睡,托着托着
陈玲玲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
她摆正脑袋,揉了揉脖子,看向容远的肩膀,白衬衫上一滩湿漉,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
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脸,问容远“几点了”
看了大家一圈,蓦然发现大家都没表,容远说“车头里的银根叔有,要去问吗”
“不用了。还有多久才能到”
“不久了吧”
这个不久是三个多小时,到他们公社已经是傍晚七点,太阳已经落山。
容远去车棚里取了自行车,他跨坐在自行车上“上来,我们回家了。”
陈玲玲两辈子第一次坐在男孩的自行车后,接过容远递给她的手电筒,给容远照明。
乡间那种干硬起伏不平的烂泥路,对坐在后座的人的臀部是一个考验,陈玲玲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练出蜜桃臀,有了厚厚的肉垫就没那么疼了。
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几位同行的婶子大叔进了他们的村子。
陈玲玲这个城里人不解“兄弟,你不是说他们都是跟你一个村的吗”
“你不知道村和庄是不同的吗大队下面又生产队啊我们是一个大队的不同生产队的。”
“不知道啊知识盲区可不可以”陈玲玲跟他说。
“叫,哥哥哥教你”
“兄弟,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我知道的,你也未必知道。”
“比如数学题和物理题吗”
“不不不。比如亲吻。”
这话一出容远一脚踩空,本就乡间小道差点两人一起滚进边上水声潺潺的溪水里。
“兄弟,好好骑车,我差点被你带沟里。”陈玲玲捶着容远的背,“不要想歪,我们用学术的方式讨论亲吻,比如法国他们流行贴面礼”
陈玲玲开始了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最后总结“你看,我不仅数理化学得好,而且对于各国的风俗都有所涉猎,这叫什么”
“叫什么”
“博学博学懂不懂”
她的不要脸让容远震惊,然而震惊过后,容远还无法反驳,她说得啥都对,他没话可说。
两边树木高大,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容远说“这是夜枭,也就是猫头鹰。”
九曲十八弯之后,到达村口,陈玲玲跟着容远下车,她手里提着行李,手电筒照过去,所及之处是低矮的房子。陈玲玲上辈子做航空和旅游,也算是世界各地跑遍,这些房子,有点破啊这地方还真穷啊
走了几步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陈玲玲手电筒照过去,原来是一群猫咪。
突然蹿出一条狗,对着陈玲玲吠叫,陈玲玲吓得抱住包袱逃窜到容远身边,听容远呵斥了两声那条狗。那条狗夹着尾巴跑了
陈玲玲嘟囔“怎么还不到啊”
容远笑出声“前面就到了”
陈玲玲抬头看向远处,架子下,挂着一盏煤油灯。灯下站在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她叫“阿远,你是吗”
“奶奶,你看谁来了”容远大声叫。
那个身影提着煤油灯,渐渐走进。
陈玲玲脑子里一直模糊的身影终于具体化了,也知道为什么盛伯伯他们会说许老师是那样漂亮的人。
头发虽然花白,虽然穿着蓝印花布的斜襟布衫,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那脸上温婉的笑容,陈玲玲自认上辈子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也自问未必有她这般从容的气质。
她站在一米开外看着陈玲玲,轻轻叫一声“玲玲”
陈玲玲素来要强,可就是心底酸涩起来,东西扔在地上,扑上去“奶奶”
奶奶过来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呢喃“玲玲,真的是玲玲”
她捧起陈玲玲的脸,用粗糙地手抹去她的双颊的泪“来,进屋去让奶奶好好看看。”
“嗯”陈玲玲跟着奶奶一起进屋。
容远提着大包小包进去,说“你给奶奶买的点心都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