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夜幕如浓墨一般将所有的喧闹都囚禁在里面,楼道里声控灯随着嗒嗒走过的脚步声响起而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程郁站在门外,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推开门,走进去。
他怕吵到在卧室里睡觉的程嘉言,故而特意将脚步放得很轻,只是刚刚小心将门关上,耳边就响起程嘉言的声音“爸爸,你回来啦”
声音委屈,还带着一点惊讶。
程郁寻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借着窗外的灯火与月光,只见程嘉言穿着绿色的小恐龙睡衣,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仰着小脸看着他。
程郁神色间露出一点疑惑,平时他这个时候回来,程嘉言都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今天怎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将客厅里的灯打开,一边走过去,一边向他问道“怎么还没睡”
程嘉言扁着嘴望着程郁,也不说话,大大的眼睛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程郁心疼得不行,在他身边坐下来,抬手碰了碰程嘉言的额头,并不烫,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问他“做噩梦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程嘉言摇了摇头,低垂下脑袋,看着怀里抱着的小熊,就是不说话。
程郁叹了一口气,将他从沙发上抱起来,走到卧室里放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哄他“睡吧。”
程嘉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程郁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话,可最后他也没有出声。
程郁的手在程嘉言的脑袋上摸了几把,见他打着哈欠,眼皮耷拉,困得不行,便将他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起身要离开。
刚刚有了些睡意的程嘉言瞬间清醒过来,小手迅速从毯子里伸了出来,他抓着程郁的衣角,攥得紧紧的,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你去哪儿”
程郁握着他的手“爸爸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回来。”
程嘉言哦了一声,又缓缓松开了手。
程郁拍拍他的小脸蛋,转身从卧室里出去。
程嘉言躺在床上,目光一直跟着程郁,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他的视线消失,程嘉言动了动唇,有些不开心地移开了视线,看着壁纸上的卡通图案,小脸满是严肃。
程郁草草洗了个澡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奶香,程嘉言很喜欢这个味道,每次沐浴露要用完的时候他都提前跟程郁指定下回还要这个牌子,这个味道。
床上的程嘉言似乎已经睡着了,程郁上床关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他刚一躺下,身边的程嘉言就往他这边钻。
程郁抬手把他搂进怀里,程嘉言在他的耳边很小声地问他“爸爸,你以后晚上不要出去好不好”
程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给程嘉言回答。
程嘉言将小小的脑袋贴在程郁的胸口上,听着胸腔里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整个人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程郁没有回来的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家,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爸爸从高高的楼上坠下,很多血从爸爸的身下流淌,程嘉言从梦里惊醒,呆呆地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叫了一声爸爸,许久都没有听到程郁回应他,程嘉言才想起来今晚爸爸不在身边。
梦里可怕的场景一直在程嘉言的脑海中闪现,他抱着小熊从卧室走到客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给程郁打了好几通电话,电话却一直没人接通。
他很怕自己梦里见到的都是真的。
幸好程郁回来了,好好的回来了。
程嘉言向着程郁靠近了一些,环住程郁的脖子,低低地说“我想永远和爸爸在一起。”
程郁将他带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打这程嘉言的后背,他何尝不想陪着程嘉言长大。
可人总是会分别的。
程郁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与程嘉言说说这些,可程嘉言年纪还这样小,他不舍得与他说这些。
时间渐渐逼近,程郁只能顺其自然。
客厅里被他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口袋里装着一个带着血的u盘,当日江玉钊从天台坠落以后,u盘从他的口袋里飞入旁边的花丛中,这么多天都没有人发现。
也算是程郁这次坠楼的收获。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了进来,静静地拂过程嘉言小小的脸颊,程郁望着他,他该把程嘉言怎么办呢
皎洁的月光如轻纱一般泻在城市每一个角落,平海市中央大楼里正在举办的那场慈善晚宴还没有结束,包胜宇姗姗来迟,记者们一看到他来立刻围堵上去,将话筒送到他的面前。
记者们一个接一个地提问,包胜宇不疾不徐一一回答,等到记者们都提问完了,包胜宇对着镜头笑了笑,对着镜头说,刚才保安在看监控的时候看到有记者同志偷偷潜入楼上的房间,这样不太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他。
记者们面面相觑,是哪位同行不在下面记录晚会,跑到楼上去翻东西,基本的职业道德呢
案件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