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府的大门雄伟奇壮,两头石狮子威猛肃立,栩栩如生,漆红梁柱高大直立,台阶干净,朱门辅首衔铜环,守卫穿着不若普通人。
钟从凝的胸膛上下起伏,心仿佛要跳出来,手攥成个拳头样,紧张得掌心中都冒出湿热汗液,他脑子空白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公子,您走快些吧,”走在前头的丫鬟回头道,“快要到申时了,待会要是见不着小姐,那就等明天了。”
宴卿卿近来嗜睡,每日都休息得十分早,几乎是夜色一暗就开始犯困,上了床榻便直接歇息。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起床时又是大天亮,差点让人以为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宴卿卿以前吩咐过下人,如非要事,不许扰她。伺候的丫鬟皆记着这个,谁都不敢鲁莽叫她。
后来闻琉亲自来了一趟给她诊脉,最后却没说得了什么病,只是皱眉摇头开了个药方子,对宴卿卿说她心中放的事太多,所以身子乏累。
闻琉学医还是有些本事的,他都说了原因,宴卿卿自然不可能再去找另一个大夫。
就算请来了大夫也没什么大作用,她身子是真的乏累,只诊脉根本看不出别的大事。
宴卿卿月事不太稳定,迟了段时间也没人怀疑,闻琉信自己的医术,倒也猜到宴卿卿并不是有了,而是平日弄她太过。
他们后面跟着几个健壮的小厮,和健壮的钟从凝比起来,却还是显得矮小了些。
钟从凝深深呼出闷在胸口的气,沉声道:“许久没来这儿,所以有些想多了,我这就走快些。”
“您来过宴府”丫鬟有点惊讶,脚步却没有停了下来,“倒没听您说起过。”
钟从凝说:“当年同宴将军有过几面之缘,承蒙相约,吃了几次酒,谈了些事。以前还和宴小姐见过不少面,那是许久前的事了,若将军自己还在,或许还会记得我。”
他身形高壮,脸黑了些,但勉强算得上英俊,虽是麻布蔽体,却也没见钟从凝脸上有半分寒意。
丫鬟仔细观察他面色,心道这钟从凝是个热血的男儿,晚上若抱着小姐,她该是不怕冷了宴卿卿最近总说忽冷忽热,身子不爽。
不过这男人这样太高大了,倒和皇上差不多,她家小姐会不会受不住丫鬟脸微微红,敛住自己的心思,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世家之间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一阶层都恍若有天堑之隔,追赶不上。
钟家虽是世家,不过家道中落,较起别家却是远远比不上的。
家中现在只有处烂宅子,田地本来还剩几亩的,钟从凝为了给母亲也卖了出去,现在算是真真正正的身无长物。
他在世家公子也不算出挑,样貌拿不出手,性格又不体贴,财物更是没有多少,母亲重病缠身,就连普通的农家女子都不愿嫁他。
久而久之,他便耽误下来,至今还没有过婚配。
丫鬟领他到了大厅等待,随后又差人退下来端茶。
见宴卿卿身边的相然走过来了,便行礼告退。
她出去吩咐小厮与丫鬟好生伺候这位公子。
这丫鬟心中不明白钟从凝是从哪知道大小姐招夫婿,他亲自来宴府送了封信也就算了,自家小姐竟然也挑上了他。
她摇了摇头,宴家以后的姑爷,可不能让人轻慢了。
相然走了进来,朝他行礼道:“钟公子,小姐在书房等您。”
钟从凝以前见过相然,不过二人并没有私交,也不熟悉。他安静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相然姑娘,许久未见宴小姐最近可好”
宴将军功绩斐然,得世人尊敬,宴府也是钟家远远都比不上的。
但宴家人丁凋零,只剩宴卿卿一个女子,事事都压在她身上,她那时年纪不大,定是累极了。
相然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钟从凝起了身,跟在她身后。
“承蒙陛下待宴府照料,小姐尚且还好。”相然笑着回他,“自几年前一别,倒是许久未闻钟公子的消息。”
钟从凝那时与宴将军说事情,碰巧遇见了过路的宴卿卿,两人见了那次后,就再也没有相见。
“母亲身子有恙,忙着照顾她,所以平日没空闲日子。”钟从凝迟疑说,“宴小姐会不会介意我母亲”
相然摇头道:“小姐自是不会在意此事,旁的事情您若还想问,她待会会亲自告诉您。”
钟从凝点了点头,面容是冷静的,身体却十分僵硬,行走之时同手同脚,滑稽无比。
连相然都看出了他的紧张,只得安慰道:“小姐性子好,不会为难于您。您可是她选中的人,以后还要过日子呢。”
她的话说得钟从凝脸有些红,话都不会说了。
他母亲其实是不赞同他这样做的,钟家的长子嫡孙,怎能入赘到别家做女婿但耐不住钟从凝求了好几次,加上钟家贫困潦倒,她熬不了多久,也想看自个孙儿出生,便顺了他意。
宴卿卿此刻正侧躺在紫檀嵌玉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