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要入宫面圣,就不能继续捧着乌木。
小时候池宁对此的解决办法,是把乌木混入笔袋子里,充作学习用具,或者极小心的藏在自己的床铺里。但自从乌木丢过一回之后,如今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乌木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了。
赶在池宁想辙糊弄新帝之前,原君开了口,他表示他吃了苏辂的“情执”后又升级了,可以变成一枚玉佩或者一个香囊,被池宁随时踹在身上带着走。
池宁严重怀疑原君早就可以改变外形,只不过一直没有说。
但这事终究只是池宁一个人的怀疑,这个怀疑里面其实还有个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原君早就能化形成其他物品,那他又为什么还非要坚持做一块不起眼的乌木,整日里被池宁捧来捧去的呢
万事万物,难得糊涂。
池宁放弃了深究,只是在质朴古玉与素色香囊之间,选择了后者,并卸下了腰带上原有的所有装饰,给原君香囊腾出了唯一的位置。
您在我心中就是这么的独一无二,什么也不足以比肩。池宁对于有利可图的东西,服务的总是很周到,时不时就会说上一两句好听的来维系关系。池宁自己喜欢听奉承话,他推己由人,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至少不会拒绝。
香囊就紧贴在池宁的大腿上,行走侧卧,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与温度。
说实话,这感觉奇怪极了。
原君就像是在池宁的耳边低吟我以为你会选择玉佩。
您化作的玉佩定然不是凡品,哪怕隐藏锋芒,也难免被懂行的人能看出不同。我一个小小的东厂协同太监,怎么配佩戴这样的您呢池宁神色不变,回答的滴水不漏。
原君低声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池宁已经上路,前往了皇宫。此时的他,正坐在一顶四人抬的暖冬官轿里,轿身较大,厚呢帐料,在轿帘与座椅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大启规定,无论文臣武官,一律乘轿。只有极特殊的官署机构,类似于锦衣卫、东厂,才可以骑马。池宁理论上也是可以骑马的,但他考虑到前往皇宫的路上要路过好几个闹市,还是放弃了。
若是闹市惊马伤人,不管你是多大的官,都要摊上大麻烦。
而在人多的地方,不管如何小心,都很容易出现意外,况且还有人为陷害的可能。至少池宁就考虑过,如果他要拦截自己的竞争对手入宫,他是一定会在闹市给他们安排这么一处惊喜的。
天下的反派各有各的坏,但在耍阴招方面,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好比这一回。
还真有人打算给池宁演这么一处碰瓷,不,不是一处,未免池宁马术好,躲过一劫,他们在从城南到皇宫的几个闹市上都安排了人。就不信池宁不中招。
“万一那临太监坐轿怎么办”埋伏在一处暗巷里的小混混,惴惴不安的问着他的大哥。
大哥有一张刀疤脸,是市井之中有名的游侠儿,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最近斥巨资搭上了某位公公干儿子的路子,便开始承接碰瓷陷害的勾当。
刀疤大哥凭空挥舞了一下沙包大的拳头,自信满满“不能够。池宁接旨后,宵禁才接触,他大概现在还以为街上没什么人呢。再说了,这些阉伙,没了下面那个东西,最介意的就是不够爷们。平日里连声公公都不让咱们叫,必须得称爷。这样的人,在能够骑马的情况下,又怎么会乘轿谁会因为害怕被碰瓷,就怂到这种程度”
池宁就会啊。
当四人的轿子低调又快速的走过刀疤一行人的眼前时,池宁并不知道他躲过了什么,但刀疤等人的脸色却已经憋到了内伤。
一直目送轿子走了很久、很久之后,刀疤大哥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嘴巴,骂了一句“艹”
轿内,池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终于绕到了让原君变成香囊的真实目的上您看您现在是香囊了,是不是可以散发出一些与您相匹配的味道呀
原君就知道池宁另有所图说吧,你想要什么味道
能够遮住我这一身香气的味道。池临临百密一疏,忘记让婢子把他带回来的官服重新换一种熏香了。池宁身上现在熏的远山香,是江左特有的香料,从前朝开始就已经是御用的贡品了,因产出极低,哪怕是皇上、皇后每年都分不到多少。
池宁却从江左足足回来了两大箱。对于京城的宦官来说,去江左无疑是下放养老,但对于江左的人来说,京城来的守备太监那就是土皇帝了。
池宁是个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性格,很是在江左过了一把瘾。
池宁太过放纵自己的结果,就是回京之后,他和他身边之人的警觉性,还没有完全恢复到鼎盛状态。等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要是顶着这么一身香去重礼的新帝面前,那无异于是投案自首。
如果没有原君,池宁倒也有办法把自己这一身香气给遮盖过去,就是费事些。
还是那句话,能走捷径,他又为什么要折腾自己呢
未免原君再和他讨论什么好借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