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怕是悬了,能不能找回来,得看老天爷开不开恩。”
话音才落,听见下面吵嚷起来“有了、有了”
月徊忙趴在船舷上看,众人合力又从水里拖上来一个,湿漉漉的尸身,死沉死沉。原本活蹦乱跳的人,缺了一口气就变成了物件,月徊看得心惊,忙缩回了身子。
冯坦负着手叹息,“要是刀剑上出了事,也算死得其所,落在水里头淹死,可不窝囊嘛”说罢朝舱楼望了眼,“督主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月徊道“这会子烧退了,等睡醒再换一回药,他身底儿好,恢复起来应当很快的。”
冯坦点了点头,负着手说“海上潮湿,伤口养起来怕没那么利索,姑娘还得多费心。”
月徊不大满意他们老是有意无意的撮合,心里头又埋着事儿,便试探着问“大档头,您几位知道我和他是一家的吧”
冯坦说知道啊,“又不是亲的。”语气十分笃定且不屑。
这就是说,他们眼里头只要不是至亲,就没有那么多的阻碍。当初梁遇找回她时,对外宣称是族亲,后来长公主大闹也没能把这事儿捅破,到这会儿竟是歪打正着了。
是不是天意外人看来真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弄得她现在想回避,却受不住旁观者众口铄金。他们全是梁遇手下,且个个对他俯首帖耳,在他们心里太监找个对食儿不容易,横竖人都不齐全了,喜欢谁要谁,全凭高兴。
月徊叹了口气,在甲板上慢慢转悠了两圈。日出了,一轮太阳从水底下升起来,清早的太阳不刺眼,圆圆的大脸盘子,像一个扔到水里头的剔红漆盘。
冯坦也闲得慌,在边上看了她半天,“大姑娘,您这是有心事啊”
月徊说没有,“我窝了一整夜了,出来发散发散。”
冯坦道“发散完了就回去吧,没的督主醒了跟前没人。”
月徊啧了一声,“我是丫头吗,一会儿也离不得”说完了还气恼,下劲儿给他上了一层眼药,“大档头,大家全在忙乎呢,就您戳在这里,是想偷懒儿吗”
冯坦被她挤兑得打噎,最后哼了一声,拂袖往船尾上去了。
唉,月徊有点伤感,难得出来,本以为去两广的路上全是高兴事儿,可惜又遇风暴,又披露身世的,闹了这么一大套。本来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如今热闹到了自己头上,便觉得百无聊赖,实在不该出来这一遭儿。
想想小皇帝,那是头一个说喜欢她的人,要是还留在宫里,不说当娘娘,至少错开了这惊人真相,梁遇的秘密兴许就一辈子埋在肚子里,一辈子当她的好哥哥了。
她回身望了望舱房,里头的人不知醒了没有。换药的时候到了,迟了怕耽误伤口,这就回去,心里又犯嘀咕。最后磨蹭了会子,还是不情不愿折返,进门的时候见梁遇正费劲地坐起身来,她吓了一跳,忙上去搀扶“您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成了,何苦自己起来。”
梁遇试图抽回手,冷着脸道“这里不用人伺候,你出去。”
伤成了这样还嘴硬,身上的伤口可不会因他位高权重就不为难他。
月徊知道他心里别扭,眼下不和他计较,他要挣脱,她反倒搀得愈发紧。等他站稳了,才又问他“您究竟要什么要喝水么您站着,我去倒。”
梁遇眉眼间有焦躁之色,“我不要喝水,你先出去。”
“我出去了您怎么办万一再碰着了摔着了,这么多人等着听您号令呢。”她大义凛然了一番,又暗暗嘀咕,“该使性子发脾气的是我才对,我都大大方方的,您还闹什么再胡搅蛮缠,把你从船上扔下去”
梁遇终于没辙了,用力闭了闭眼,然后精疲力尽道“我要如厕,你先出去,成不成”
月徊啊了声“您要如厕”
梁遇脸上不大自在,“喝了那么多汤水,难道不用如厕么”
月徊愣了下,“那我给您拿恭桶”结果在他冷冷的注视下,吓得飞快退到了门外。
这世道真是荒唐,月徊倚着门廊想,大姑娘活成了男人,他倒像个大姑娘。原本她想一走了之的,但又怕他有什么不测,只好拔长了耳朵听里头动静。
可惜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她忘了马桶底下有草木灰其实她一直对不便之人怎么如厕很好奇,但这种事儿又不能t着脸请教内行所以她还是贼心不死,在得知了身世真相之后经历了最初的彷徨,慢慢就接受了不是亲兄妹的事实。既然不是亲兄妹,那偷偷揣测一点别的,应该不会招雷劈吧
他终于从垂帘后头的暗阁里出来了,淡漠的一副神情,大概不这样,脸上就绷不住。慢慢挪着步子到脸盆架子前盥手,慢慢摘下手巾擦了擦。等擦完再回身,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她,尴尬顿时又扩张数倍,像他这种鲜少脸红的人也不由面红耳赤。在她惊叹式的大喊一声“您别害臊,我不会笑话您”的之后,她又掏出了怀里的药瓶冲他晃了晃,“您该换药了。”
他踅身在圈椅里坐下来,“就这么换吧。”
天下要是再有人说梁遇是金玉做的,吃不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