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 盼了许久的十五日,总算要到了。
一切都很顺利,或者说有梁遇在, 没有任何事需要皇帝忧心, 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皇帝亲政的步伐。
还是在乾清宫后的丹陛上,站在这里, 能看见交泰殿的铜镀金宝顶和三交六盗饣门。皇帝对身边人道“月徊, 朕等了两年, 正月十五过后,朕就是正正经经的皇帝了。”
天上下着小雨,极细的牛芒一样,迎风而来钻进伞底, 吹得人满头满脸,那触感, 像走进了浓雾里。
月徊撑着伞说“过去两年您也是正经皇帝, 谁能说您不正经就是过了明儿呀, 你能打开交泰殿的门了,能坐在里头宝座上,说来人,给朕取传国玉玺来,朕要砸个核桃吃。就这个, 谁也不敢有二话。”
皇帝笑起来, 觉得她真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姑娘,多大的磨难在她眼里,都如随风擦过脸颊的柳絮, 拂一拂就好,甚至不值得一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就觉得这世界都是轻飘飘的,没有那么多的不可承受之重。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风吹得乌纱帽下穗子翻飞,她眯眼远望,笑着,因没开过脸,鬓角周围覆着一层汗毛,还有尖尖的小虎牙,透出一股子俏皮和玩世不恭的味道。
皇帝舒了口气,“这件事上,你们兄妹功不可没,朕会记着的。”
月徊在宫里也有阵子了,在皇帝跟前可以随意,但涉及政务的事上却不能不见外。她立刻敛神,斟酌道“什么功不功的,我们兄妹是依附主子而生,替主子分忧是我们的份内,不敢居功。”那语气,活脱脱另一个梁遇。
皇帝脸上依旧一副恬淡的神情,垂袖牵住了月徊的手,轻声道“等朕坐稳了这江山,后宫可以随朕喜好添减,到时候你就陪在朕身边,一辈子和朕在一起。”
月徊倒也无可无不可,她生来脸皮厚,好像也不觉得谈及这种事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便笑道“您让我当宠妃吗得给我个高高的位分”
皇帝说当然,“朕让你当贵妃,虽然屈居皇后之下,但后宫之中再无第二人了。其实当贵妃比当皇后更好,皇后得端着,得母仪天下,贵妃不必守那么多的规矩,可以受尽宠爱,飞扬跋扈。”
月徊咂摸了一下,发现是个不错的买卖,挺挺腰,仿佛贵妃的桂冠已经戴在她头上了。
她握着皇帝的手,觉得温暖且安心,“其实我也没想着要当什么贵妃,就这样,我和哥哥还有您,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就挺好的。”
这算是最美好的祈愿了,有哥哥在,有个半路上结交的青梅竹马,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所求于皇帝来说当然并不难,因为他被困死在了这座皇城里,只要他们兄妹都不离开,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横竖这贵妃的位分,朕替你留着。”皇帝信誓旦旦说,“你再等我一程子,等中宫确立,我就想法子许你个妃位。”
月徊虽笑着,心里也还是觉得有点悲哀,这个和她谈情说爱的人得先娶了正房,才能让她做一个风光的小妾。不过做天下第一妾,可比给富户当通房强多了,人家毕竟是皇帝嘛,和皇帝就不要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了,皇帝都这样。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五,也是百官结束休沐后的第一个上朝日。一大早天儿不好,阴沉沉的,深广的奉天殿即便燃起了宫灯,也是隐隐绰绰光线昏暗。
皇帝和太后早早就临朝了,皇帝坐在九龙髹金椅上,太后错后些,凤冠博鬓,大授大带,端坐在皇帝左侧的凤椅里。殿门大开,三公九卿列队按序而入,有心之人甫一入殿,首先要看的便是太后面色,结果见太后如常,也就没什么可质疑的了。
唱礼的内侍在一旁引导众臣三跪九叩,天街上的羊肠鞭子甩动起来,发出一串破空的脆响。众臣礼毕,太后身前的珠帘缓缓落了下来,朝堂上没有门帘子,殿外的风流动,吹得珠帘左右轻晃。
帘后的太后这时才说话,缓声道“先帝升遐,太子即位,彼时太子年轻,予也曾日夜担忧,唯恐太子治国不力,耽误了大邺江山社稷。然这两年来,皇帝理政很是从容,加之有诸臣工辅佐,大邺再创盛世有望,予也放心了。如今皇帝年满十八,上年确立了皇后人选,按着祖制,到了亲政的年纪。今儿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趁着年味儿未散,越性儿把大典办了。皇帝改元,大赦天下,也让百姓们沾沾光。”
太后说完这话,便听得底下山呼万岁,着实一副众望所归的热闹景象。
也不知是人声大作震动了太后,还是时候一长腰杆子发软,太后向一边偏移过去,还好珍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
月徊吓了一跳,珍嬷嬷脸上却淡然,给蹲在椅后的月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说话。
月徊点了点头,复拿捏着嗓子叫了声皇帝,“今年是你亲政头一年,年号可定下了没有”
皇帝说是,“遵母后懿旨,改元熙和。”
月徊道好,“既这么,符玺郎何在”
早在一旁候命的符玺郎率众托着天子六玺缓步而来,到了宝座前跪地,将玺印向上敬献。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