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松手,仍旧掐着她,而且还在用力。
“你怎么敢”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愚弄他
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恨不得掐死她,将她细细的喉骨捏断,让她死得要多惨有多惨然而,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他心中不知怎么也难受起来。
像是有一只手,同样用力地捏住了他的心,令他痛楚难忍。
“你该死”
他意识到原因,更加恨她。
只是,随着手上更加用力,心中的痛楚也更深,他的眼前开始划过他们在一起的一幕幕。
他们坐火车,去往北极。旷野中,她“看”极光,而他看她。得知可以重见光明,她灿烂的笑脸。他们相拥着,在阳光下跳舞
“骗子。”他嘴唇哆嗦着,声音轻而浅,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改为轻抚。
只是这轻抚,也带着杀人的恨。
失去生命威胁后,女孩脸上的充血涨红逐渐消失,眉头也重新展开,表情重新变得安宁甜美。
她全然不知。
她幸福得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她暴露了,不知道他恨她恨得要死,更不知道她自己差点就被他掐死。
她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安静柔美,像是被园丁精心呵护的花朵,天真单纯,浑然不知风雨。
牧月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的痛楚并没有消失,像是蚂蚁啃噬,酸涩刺痛。
“手术继续。”他大步走出去,找到主刀医生,提出要求。
医生提醒了一句“牧先生,您确定考虑清楚了”
牧月霖冷冷地看他一眼。
静静等了两秒钟,医生立刻道“是,我们这就安排手术。”
得,这还是个痴情的主儿。
“只做左眼手术。”躺下后,牧月霖提出要求。
医生惊讶,解释道“一只眼睛不能立体成像,一般来说,不会只移植”
“我说只做左眼”牧月霖打断他道。
医生顿时住口了,点头道“是,一切以牧先生的要求为先。”
麻药流入体内。
牧月霖没有选择全麻。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要体会每一刻的过程,清醒地经历这一切。
手术室里很安静。
在一片安静中,牧月霖不停地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是恨她的。
恨她骗他,骗得他惨。他甚至想,她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她会需要他的血、他的肾、他的骨髓、他的眼角膜,才会顶替乔云梦
但他随即抛开这个想法。当年她还小,而且身体健康,她的家里也没有什么遗传病,她应该不会未卜先知,提前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那么,就是她小小年纪,就贪慕虚荣,想要飞黄腾达,所以顶替了乔云梦,成为他的恩人。
这些遮掩不住的血淋淋的真相,令他内心刺痛。他忍不住想,真的是这样吗这些都是真的吗当年的小女孩,真的不是她吗
会不会又是乔云梦耍的花招
牧月霖无比期望,这又是乔云梦的花样。是乔云梦和别人联合起来,想要骗他。但是,回想这么多年来,音音在身边的种种表现,他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那些证据是真的。
他应该爱的人,是乔云梦。
应该恨的人,才是傅时音。她顶替了乔云梦,骗了他的爱,害他错失真爱十几年。
但是,刚刚在病房里,他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想到她醒来后问他“阿霖,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甚至想,将她丢在这里,一走了之,再也不管她。
让她瞎着,自尝苦果
反正他已经给了她那么多,他不欠她什么,就让她一个人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尝尝后悔的滋味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心中便闷闷地痛,那些痛楚甚至压过了愤怒和恨意,支配着他的身体,令他走到医生身边,说出那句话“手术继续。”
手术结束。
韶音在麻醉效果消失后,清醒过来。
她摸着眼睛上缠的纱布,既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阿霖,等拆线后,我就能看见了,是吗”
牧月霖的左眼上,也贴着纱布。
他脸上毫无表情,近乎漠然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夺走了他一半视力的女人,骗子。
“阿霖”她仰着头,双手向前伸着,“阿霖,你在吗”
牧月霖看着她无助探索,听着她的声音从期待、兴奋,到不安、惶恐。
“我在。”他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伸出手,任由她握住。
韶音松了口气,说道“刚刚叫你,怎么不出声你太坏了,趁我看不见,就欺负我。”
她的嘴唇像花瓣一样柔嫩,令人忍不住想破坏。
牧月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