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全县农户都在加紧赶制藕粉, 但因着芙蕖救亲在全国各地的火爆传播,便远远赶不上这些闻名而来商客们的需求。
集市上各草棚摊位,每家每日上新的量皆不同。有些大商户包圆一个摊位的还不够, 与对方快速进行交易,签订了买卖契书后, 藕粉也不拿,便火速赶往下一个摊位。
安南县对集市这片地区的售卖监管严格, 还在集市入口大门处树立了规范准则和购买引导的告示。只需有这契书在, 外来商户便不需再担忧已购得的藕粉出现意外。
随着县城迎来越来越多的外地客流,城中的客舍也迎来了销售旺季。房屋连连出现客满等情况后,韩彻之前查封的一些客舍还有宅子,便被他们租佃了去。
如那陈三郎,便有租佃到两家客舍,六间宅子。客舍简单打扫一下,补置一些东西便能直接营业。宅子去年被韩彻用来招待购置沉水香商户时, 也已经做过一番修整。正屋没动, 是给商队里面的领头者, 会对入住条件讲究的人住的。东面,西面和南面的厢房统一做成了大通铺, 给商队其他人住。
像陈三郎租佃到的这六间宅子,也是直接拿来接待一整个商队用。
吃食这一块,入住宅子的商队若有需求, 可提前与陈家客舍那边预定。到点, 客舍会有人送来。也可选择自己去客舍或者城内其他食铺食用, 或是购置食材回来,自己安排人在宅子里做饭。
这些客舍和宅子,因着是韩彻查抄得来的。衙门一律以一个极为便宜的价钱租佃给的城内商户。当然, 韩彻也做了强制规定,商户在经营时一律不得因近期客流大增而暴涨房租。
另外在吃食等营生上,韩彻也控制住涨价。
凡事得看长远,安南这么一个偏僻小地方,韩彻好不容易引来了客流,可不希望被城内商户们为着眼前这一时的利益而影响。
对于外地客来讲,安南县城内极其便宜的物价,让他们能住得安心。如一些北地来的商户们便不那么急着赶回。他们往来一趟甚为辛苦,在安南这里多待上几日也花费不了几个银钱,然后他们上午可去集市上抢购藕粉,下午便去勾栏一边惬意的听书,一边食用些南方独有的鲜果,滋味甚美。
县城客流多,每日的吃食需求量也大。往年安南县农户们地里的瓜果鲜蔬和家禽蛋类都只是自家食用的,今年跟着藕粉一起运输到县城,或售卖给县城内食铺,或摆在草棚摊位上售卖,销量都还算不错。
其中刘家村因靠海,除生蚝禁捕捞外,其他海鲜每日更是供不应求,村民们皆因此挣得不少银钱。
在这般忙碌下,面对五月要征缴的棉麻等赋税,有些乡镇的村民们竟然主动询问,若置换成银钱,需得缴纳多少。
这在以往,是绝无可能的。
说来古代农民是真辛苦,农业技术落后,地里亩产量跟不上,他们为了生存便只能多种地。可这地种多了,相对应的赋税便也高。
赋税高还不算,还得面临地方官玩“折变”为难。
须知朝廷每年都会对各州按上中下不同等级,给来年的赋税做一个预算,各州再分配至辖下各县。
安南县人口过于稀少,正常情况下,每年都是完不成府州给的赋税预算。
为了避免府州那边的责罚,也为了能从中贪得银钱,郭杨二人便对安南百姓,玩起了“折变”把戏。
安南气候温暖湿润,全年雨水充足,是最适宜栽种水稻的。朝廷在粮食征缴这一块,也是因地制宜。如北方征缴小麦多,南方征缴稻谷多。
可是当初的郭杨二人却在明知百姓皆栽种水稻,对他们征缴小麦。没种小麦啊那就去卖家里的水稻啊把水稻卖掉,再拿卖了水稻的银钱去买小麦。
可这么一来,水稻价钱被他们联合县城的商户压得极低。而小麦的价钱,又被他们抬得极高。这么一来一去,百姓便自然而然遭受了一轮剥削。
便是百姓来年改种小麦,他们又换法子。反正就是种小麦的让交稻谷,种稻谷的让交小麦。要是两者都种植,那就改交大豆。
作为最底层的百姓,面对这种剥削,又是毫无还击能力。只能官府怎么要求,他们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任其肆意宰割。
对府州这边,郭杨二人又以折现银钱缴付。这对于税务官来讲,又是他们最喜欢的征缴方式。自然,便对他们还给予了夸赞。
于是用“折变”这一招,这十几年来可谓是喂饱了郭杨在内的一干衙门人,以及县城内的许多商户。
这便也是安南山间土著们,宁可窝在森山老林里躲避官府,也坚决不下山的原因之一。
苛政猛于虎的情况下,山间的那点湿瘴对人身体的损害,和缺田少地等情况,于他们而言便不算是什么了。
直到去年,韩彻掌控县衙后,便立即向裕州唐刺史呈文书恳请,因安南百姓过于贫苦,赋税一律以实物缴付。
裕州辖下各县以安南县最为贫穷,历年来赋税也是征缴得最少。实物缴付本就是正常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