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最后一天,韩彻给郭六郎夫妇也放了假。这会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的两个妇人,是韩彻从流民里挑选出来的。
另外,他还挑选了八名汉子。
这十人并不同乡,但皆是因今年夏天渠县洪水暴涨,房屋田地全部淹没,家中亲人也多数丧生洪水中。后来洪水退去,粮食衣物等又暴涨。为了活下去,百姓只得卖田卖地,偏这田地价钱又因售卖人太多而大跌
眼见着又到了一年朝廷派人来征税收,一些在渠县实在没法生活下去的百姓,便只能变成逃户,流徙到安南来。
这些流民最后在朱家冲抱团求生存,而他们的食物来源便如未开化的远古人一般,一靠采集,二靠打猎。
安南县离渠县较近,整体地势略高,气候温暖,物资非常丰富。但它也多未经人开发的原始森林,毫不夸张的说,每逢春夏时节,空气里满是湿气和瘴气,田野间爬着毒蛇,河水里长着毒虫等。
于是从渠县流徙到安南朱家冲后,又因湿瘴气而爆发疟疾,死去不少人。
剩下的这些流民,每日里挣扎着活命,麻木的等待着他们生命中死亡那一刻的到来。却没曾想,韩彻这时候选择在朱家冲开荒,还愿意召集他们这群流民,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为了稳妥起见,这十人的来历肯定要经过一番细细询问。当这十人悲痛的讲述这些过往时,韩彻在旁边也听得心惊肉跳。
疟疾一个闹不好,很容易发展扩散成瘟疫
而且安南此地信重巫医,排斥打压正经大夫,可以说,真等爆发起来,毫无应对治疗的能力。
然而即便幸运的躲过了疟疾传播,冬日一来,山间能采集到的食物越来越少。流民为了生存,说不定只能铤而走险,走上不归路。
朱家冲那一片的流寇,大多数便是这么形成的。
这也是韩彻为什么挑选这十人的主要原因,他们成为流民时日很短,他才敢将人留在家中或身边做事。
家中多了这十人,县衙后院里便到处一派忙碌景象。
两个妇人忙厨房灶台上的事,剩下的八名汉子,劈柴的劈柴,打扫的打扫,还有忙着贴春联或是贴红灯笼其中有两位还会木工,拿上工具,一起来就到处修缮得叮叮当当直作响。
柳氏带着三娘四娘也没闲着,早起便喊上韩老三又去购置了些食材回来,这会她让韩老三将厨房准备好的整只的鸡,整条的鲤鱼还有一个大猪头,摆在了供台上。
韩彻拿着三炷香,站立最前面,身后依次跟着柳氏,三娘和四娘,一起给韩家列祖列宗叩拜。
在柳氏对着韩家先祖牌面祭祀祈祷时,韩彻叹息着也在心中把原主的名字加上。
虽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的穿越,韩彻到底受了原主的身体。而原主的消亡,他这一辈子也没法去告知柳氏等人,只能独自在心中祭拜。
柳氏今日心情却很是不错,她一寡母,最大期盼便是儿女能一生顺遂平安。
这些时日,韩彻病好后不仅还振作起来,更是在朱家冲雇人开荒,解决当地流民盗寇之害。府衙上下虽仍受郭杨二人掌控,但有些人心中对韩彻还是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在见着柳氏等家眷时,言语间的态度也难免有了些许变化。
柳氏经历过韩家落败,丈夫早逝,亦是对人态度颇为敏感。她在感知到衙役们态度的转变后,第一时间便知与她家二郎有关,又如何能不高兴。
“二郎,快多吃些。看你都瘦了,也黑了。”年夜饭桌上,柳氏不停的在给韩彻夹菜。
“阿娘,我这是身体在变强壮了。”韩彻接过柳氏给他夹的菜,又拿筷子分别给柳氏,三娘,四娘都夹了好些她们爱吃的菜。
柳氏瞬间觉得心头宽慰。
待到吃完饭,韩彻又拿出三个一早便准备好的红封,里头塞的银钱虽不多,但为的是图一个压岁的寓意。
韩彻在给完红封后,还给三人准备了礼物。
这些是他前两日在县城银铺里挑选了好一番才买下来的,银手镯款式简单大气,两支鎏金银簪款式一支为莲花,一支为兰花。
柳氏心中既欢喜,却又惦记着韩彻在朱家冲开荒一事“二郎,阿娘知你孝顺,但你如今花耗大,不该再耗费银钱买这些的。”
自从被流放到安南,又历经原主重病一场,才九岁的三娘好似一夕之间便懂事如大人一般。她一听柳氏这话,也连忙道“二兄,我有簪子戴的。”
四娘看着柳氏和三娘如此,虽仍眼巴巴的望着那支莲花款式的簪子,手却默默的收到了身后。
“阿娘,不用担心,也就还有不到半年,银钱是足够了的。”韩彻笑着又按照姐妹俩的喜好,把兰花款式的给了三娘,莲花款式的给了四娘。
这一次,柳氏果真不再说什么了。
三娘四娘也开始眉开眼笑的互相帮忙戴好簪子,还笑嘻嘻的过来问柳氏和韩彻,她们戴得好不好看。
“好看,真好看”柳氏笑得嘴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