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儒雅温和,气质矜贵而沉稳。
有一种风烟俱净的凛然之感。
她失神地出了声“是西风。”
钟逾白温柔一笑“晚上好,阿珍。”
令人沉醉的夜晚,西风吹皱少女心。她莫名觉察到,身体深处好似起了涟漪。纪珍棠说“丁特助说你日理万机,我以为不会来的。”
钟逾白说“本来不打算来,不过,还是不太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她问。
“不放心你什么,”他轻轻地,重复一遍她的问题,垂下眸,仔细想了一想,说道,“怕你得不到想要的,也怕你走的任何一步路出差池。”
她没有往前跨,于是灯笼成了视野的阻隔,起风的一刹,才能短暂地撞上他双目里那点似有若无的柔情。
风起而涌,风止而息。男人低沉的声线,也被风送到她耳畔。
纪珍棠望着他,觉得脸色灼热,转换话题,问道“你怎么不提前说陈总在,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这样更好,”钟逾白说“他不喜欢圆滑的方式。”
纪珍棠想了想,说也是。
紧接着,陷入无言的尴尬。她提别人来逃避暧昧的念头很容易被看穿。
钟逾白没有刁难她,正要问句留下吃饭纪珍棠已然急匆匆说了句晚安,像是真的怕被他留下似的。
这日夜深。
纪珍棠没有肯留下吃饭,钟逾白不强求,便叫人将她送回去。
等丁迦陵送完人回来,钟逾白正坐在二层阁楼浅憩。阁楼一角,供着一尊菩萨,他面朝观音坐。
窗外星月在水,室内沉烟跳升。
他风声鹤唳,捕捉到楼下一点点的动静,是丁迦陵的脚步声,钟逾白慢吞吞掀起眼皮。
“已经把纪小姐安全送回学校了。”丁迦陵过来禀报。
钟逾白微微颔首,指一下桌旁边的凳子“坐吧。”
丁迦陵打开电脑,在一旁开始汇报钱银周转相关事宜。隔一张桌子,钟逾白阖眸静听。神情无波无澜,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丁迦陵说到“这个季度的报表,蒋总已经”
钟逾白忽然睁眼打断他,问一声“糕点她拿了吗”
丁迦陵愣一下,抬起头“啊糕点什么糕点财务的吗”
钟逾白见他发懵,无奈地笑了一笑,而后抬起手,轻轻地将他的笔电合上。
“歇会吧。”他劝说。
徐妈在做清洁,钟逾白问老太太睡了吗,她说歇下了。又问他爸,她说也歇下了。钟逾白想着还有没有要交代的事,正说到这儿,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声
“姓钟的你有本事就出来你别躲里面当缩头乌龟”
丁迦陵眉心一蹙,紧急起身“她怎么又来了”
钟逾白面不改色,只微微抬了抬眉毛,少顷,他语气平静地问“今天初几”
徐妈脸色也黯了黯,忧心忡忡地答“是初七了。”
钟逾白想了一想,没再说什么,轻轻抬了一下指。
丁迦陵会意说“知道了,我去处理。”
外面难听的骂声还在继续“钟逾白阿林的鬼魂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今天晚上就来索你的命你有朝一日一定身败名裂,不会有好下场的”
钟逾白在藤椅上,事不关己地倚坐。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的处世之道,在任何时候不离其宗。
丁迦陵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隔着围墙“这会子可不兴闹啊二太太,您再大点声,万一惊动隔壁派出所就难看了吧。”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来。
“哎哟喂,个则宗桑。赫死个宁。”池樱大惊小怪的
声音续上,“精神病院个医生不把人看好,哪能叫她又出来发疯了呀。”
丁迦陵语气无奈“大太太,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什么事”
池樱说“我有东西掉在里头了,我来寻一寻。”
“改天吧,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哎哟,行吧行吧,闹死的了。”
她掸掸衣袖,没眼看,“你们办个年卡,给医院里多充点钱,把她关关好。”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在琐碎的、恶毒的咒骂声与劝说声里。
钟逾白不动声色地起了身,他手握一块佛手柑气味的湿巾,轻轻地擦拭着手指,动作慢条斯理。
男人面朝窗户站,看外面的远山和星月,修长身形被月色勾画在地板上,将女人的声音落在身后。
徐妈投来一眼,见微知著,知道他这是为礼佛净手,忙去点香。
“你个走狗伥鬼,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你叫钟逾白出来”
擦完手指,钟逾白置若罔闻地放下帕子,接过徐妈递来的三炷香。
他长身鹤立,在狭窄的阁楼,观音像前,微微鞠了几躬。随后供上香,钟逾白仍然站立不动,面色如常看了看香灰的走向。
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