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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霍戍大了些便离家去原上打猎,有了谋生的手段,十天半月都少有回来一次,性子寡淡,与家里人的关系愈发浅薄。
他们这些同乡人虽不知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到底有些什么事,不过那些过日子的鸡毛蒜皮也能估摸一二。
范伯劝过霍家人几句,可是到底是旁人的家务事,说了人家也未必听。
说多了反倒是还遭人恨。
今日霍戍对霍守避而不见,他现在还厚着面皮带着大家伙儿来寻,实在是难开口求情的。
可是再难于性命跟前也无足轻重,村里人所剩无几,在马场上受人磋磨,又还能熬上多少日子。
既今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也当尽可一试才是。
即便是霍戍不答应,他们也算是为生而谋过了,不叫后头想起失悔。
范伯咬紧牙道“听闻你如今在南边
做生意,若你不嫌,我们想过来跟着你干。”
“是。”立有人接腔“苦累我们都无妨,马场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多的我们都不求,只想能活个人的样子”
“我们工钱可以不要,只要能跟着你混口饭吃,阿戍,是生是死我们都乐意。”
霍戍看着几人未置可否。
其实在林子里见着范伯带着人来时,他心里便估摸出了他们的打算。
同州前来的一行人虽是各自忙着,却都好奇着这些人的来头,从葛亮口中得知是霍戍的同乡,不免都有些意外。
听说而下在马场做事,马场上是如何对待马奴的,今天他们在马场上也晓得一二。
虽是南北之别,可说到底都是穷苦之人罢了。
他们此番若是未曾跟霍戍葛亮出来做生意,只怕是也要卖出田地,沦做地主大户的佃户奴仆。
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不过即便是怜悯,可决定权也不在他们手上。
柴火燃的噼里啪啦,营地安静的有些发寂,火光从一张张决绝又暗含期许的脸上晃过。
火烧的辣,心头也一样烧灼着。
到底还是霍戍的声音打破了平寂。
“文良,去把剩下的帐篷取出来,今晚大家先挤挤,明日到了县城上再添置新的帐篷。”
范伯几人顿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霍戍这是答应了
几人面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阿戍,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吩咐我们做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见霍戍答应下来,也都松了口气。
“这下子这批马可算是有着落了。”
“是啊,方才跑走的马就是霍哥的同乡给截住的。”
“他们马术了得,我能叫他们教我骑马不”
大伙儿说议起来,这朝是安心的去忙了。
桃榆见此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霍戍去给几个同乡安排住处了,他将干杵着有些不知所以的霍守拉到了火堆前
“坐下吧,我给你上药。”
他兑了些温水,把医药箱子打开,先拿了洁净的帕子和浓酒出来。
瞧见霍守还傻愣愣的看着霍戍的方向,不由得道“胳膊伸出来啊。”
霍守恍然从梦中醒来一般似的,慌忙依言把胳膊伸了过去。
心里却还惦记着他哥,不可确信今朝还能在此见到亲人,见到他已经十余年未曾再见到的大哥。
手腕上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神来。
他垂眸见着身前的小哥儿正小心的挽着他的袖子,从水盆中拧了帕子起来,轻轻的在他手臂上的鞭痕皮肉间清理,动作轻柔和缓。
霍守近距离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怔。
他连北域府城都不曾去过两回,何曾见过这样江南水乡里娇养长大的小哥儿。
只觉得此人眉眼精致的如同他少时在书页上见过的画一样,可眼前的人比画儿还要好看的多,画上的
人不会动,而眼前的人皮肉俱全,会皱眉会抿嘴,更为灵动鲜活。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的有些叫他觉得不可思议,只怕是北域里也只有新生的幼儿能与之一般了。
这原野上的风,若是换做冬时风雪夹杂之时,定能将他的脸都给刮破。
桃榆注意到头顶的目光,他抬起眸子,四目相对,霍守立时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煮沸了一样,慌忙的别开了头。
“你身上的鞭伤太多了,把上衣脱了吧,一并清理了上药。”
霍守闻言却忽而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他现在穿的葛布短襟在鞭子下早已经破烂不堪,也并不多能遮挡什么身躯。
又为土生土长的北域人,别说是脱个上衣了,就是光着膀子在大街上也不足为奇。
可他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不肯动。
“北域人不是历来孟浪的么,到你这儿怎么就这样了。”
桃榆睁大了些眸子看着霍守“还是说我给你上药你害臊了”
“谁、谁谁谁害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