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闻柏苓电话,是一个周末的下午。
那阵子小姨没在京城,出差去外地,进修玛德琳课程。汤杳也就不必再往小姨家那边跑,能够有更多时间忙自己的事情。
这天兼职结束,汤杳到学校的图书馆里上自习。书本才翻了没几页,调过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有陌生号码来电。
她还以为是快递,举着手机往自习区域外面走,走到一半,电话已经挂断。
汤杳是在走廊里把电话回拨过去的,压低声音,礼貌地开口“您好,是快递么”
“汤杳,是我。”
闻柏苓的声音偏低,很容易分辨。
他在电话里问汤杳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想约她一起吃饭。
汤杳没多想就应下。
闻柏苓在电话里笑起来,问了她的学校名字,然后说“那你准备准备,晚点去接你,这会儿堵车,我大概四十分钟到。”
上次闻柏苓说“没想真让你请”的话,汤杳转眼就给忘了。
她是有那么点一根筋的傻姑娘,死心眼,只觉得自己答应过人家请客,就一定会有需要兑现的时候。
连这个月的生活费预算里,汤杳也已经预留过请客的这部分钱,还忍痛多留了些的,怕他们这种有钱人嘴刁,吃不惯小饭馆。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约饭,起初汤杳并没有太浪漫的幻想,只觉得和欠债还钱般天经地义。
可回寝室的路上,她抑制不住地步伐加快,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像有什么东西,将要从胸腔满溢出来。
柳絮随风飘落,像雪花纷飞。
路上一树一树玉兰花开,汤杳抱着自习的书本,在春日暖阳下迎着微风一路小跑,很难说没有生出任何其他情愫。
寝室里只看见吕芊坐在桌边玩电脑,还诧异地问汤杳,不是说要去自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汤杳把闻柏苓叫她吃去吃饭的事情说了,吕芊放下键盘和鼠标,扭过半个身子,在身旁扬着调子逗她“哦原来是要和男人出去吃饭呀”
“琪琪呢”
“没起床,躺一天了。”
陈怡琪一直和社交媒体上加的那个男生联系,每天聊天,有挺长一段时间,汤杳和吕芊都经常打趣她。
所以吕芊还加了这样一句玩笑“汤杳,你这是要超越琪琪,成为咱们寝室第一个脱单的人呢”
提到陈怡琪,汤杳边放好书本,边又往上面的床铺看了一眼“琪琪怎么了,不舒服吗”
“可能是经期吧,让她躺着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等我打完这局游戏再叫她下楼吃饭。”
汤杳拉开自己的柜子,有点犯愁。
大学开学她就找了兼职,一直在攒钱,生活开销上也比较节俭。
她计划在大二就肩负起自己的学费,平时也没给自己添过什么品牌的衣服,翻来翻去,春季能穿的最体面的一条长袖连衣裙,还是小姨去年买给她的。
裙子布料上有洗衣液的淡香,她套在身上,竟然感觉到自己有些心跳加速,很像是去年高考走进考场时的那种感觉。
吕芊玩游戏也不专心,还逗了汤杳几句,后来游戏结束,她熟稔地爬上了陈怡琪的床铺。
汤杳听见吕芊在叫人“还不起床么,这都快到吃完饭的时间了,要不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你”
这是阳光很好的下午,闻柏苓应该还没到,汤杳坐在光线明媚的窗边,把通话记录翻出来。
重新看那串数字,汤杳暗笑自己傻。
他的电话号码顺到连刻意去背都不需要,连串重复的某个数字排下来,是看一眼就能记住的程度。
她怎么就把人家给当成快递员了
汤杳想着把闻柏苓的电话号码存起来,刚准备操作,忽然听见吕芊一道惊讶的声音“你这是怎么了”
抬起头,看见陈怡琪坐起来。
陈怡琪穿着格子睡衣,长发蓬乱地披散着,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虚弱地靠着墙,像被人把魂魄给抽走了似的。
这画面惹得汤杳心里一惊,她放下手机,手脚并用着匆匆往陈怡琪的床铺上爬,跪在床边,拉住室友冰凉的指尖“琪琪,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陈怡琪只是抱着吕芊哭,边哭边摇头。
吕芊急得不行“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能不能说句话,你是想急死我们两个吗”
再三追问下,她们才得知事情经过
陈怡琪在网上加的那个男生,一直和她聊得很投机,感情也在升温。
最近两人决定见面。
本来男生和她约了这周末来京城看她的,机票都已经买好,但他妈妈突然生病,还是重病。
陈怡琪抽抽噎噎“他给我发了他妈妈的照片,在重症监护室,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照片是模糊的老人侧脸,和扎着输液管的枯槁手臂。
老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