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星洲的漫长雨季也结束了,降雨变少,她翻着中国的日历看节气,想着,家乡应该快春天了。
纪珍棠去年从茶庄离开时,跟沈束偷偷约定,说明年海棠一开,就给她打电话,不管会不会回去看,她都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于是,她在等待里度过漫长的三月。
然而生日这天,她等来的不是沈束的电话,是一个老熟人的现身。
跟ody聊完一些工作上的事项,从公司总部大楼走出来时,在夺目的骄阳下,纪珍棠一抬头就看到倚在车前西装笔挺的男人。
她惊喜一刹,狂奔过来
“丁迦陵好久不见,我想死你啦”
嘴上说着想死他,然而一到车前,手却迫不及待猛地
拉开车门。
下一秒,看到车里空空如也,纪珍棠沮丧而气馁地呼出一口气。
听见耳畔丁迦陵说句“纪小姐,生日快乐。”
他脸上端着笑,温情脉脉。
纪珍棠却温情不起来“他还在清理门户呀”
丁迦陵闻言,稍往前迈一步,一副讳莫如深的姿态,低低说着“海棠开了,万事无恙。”
好像在给她传递什么战报一样缜密。
她一听就乐了。
这话大概率是钟逾白让他传达的,纪珍棠甚至能想象到钟逾白说这句话时的神情,一定比丁迦陵更儒雅更有深度。
她这么想着,坐上车,忙问“带我去哪”
他说“钟总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
这么说着,一个信封被递过来,丁迦陵说“这是小礼物。”
纪珍棠旋即拆开,取出的是他们在茶庄的那张合影。
万物生机的春日,海棠未雨,他们坐在花丛里,笑容轻淡,好像故事的结局。
那时候,他们的纠葛还没有那么深,仍然在喜欢与爱的交界处浅浅试探。
“好喜欢这张。”
她看着照片,不禁笑了笑,为这份已然流逝,又好似永存的美好。
说罢,纪珍棠抬头看一眼外面的路标,笑意戛然而止,她看着海面,惊恐问道“等等,我们要去流碌湾”
这日黄昏,霞光溢满天际,她问话,他不答,只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纪珍棠捏着照片的一角,忽然心跳有些乱“一定要去吗”
丁迦陵浅声一笑,说道“没有回头路啊,小姐。”
他说者无意,表达的就是个字面意思,纪珍棠却不由听深了。
他们走的,并不是回头路。
曲解着这话,她却感到些微的释怀,淡淡一笑,望着外面将要沉坠的夕阳。
远远便望见流碌湾停了一艘游轮,船身侧刻一行noah'sark。
她下车,随着一群同样在往上走的游客,一边上台阶,一边问丁迦陵“这这是他的船吗好大呀。”
丁迦陵说“是钟总耗时半年为纪小姐打造的一艘船。”
纪珍棠脚步顿住,回眸看他,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为我吗这艘游轮”
丁迦陵微笑着,不答反问“纪小姐知不知道诺亚方舟的故事”
她想了想,看着那几个英文字符,说道“应该是圣经创世纪里的一个故事吧,上帝发难,给人间制造了一场洪水,诺亚为了躲避洪水,建了一个方舟,让他的家人亲戚,还有一些飞禽走兽躲在里面,最后上帝心慈手软,所以他们逃过一劫。”
丁迦陵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继续考她“那你知道它的寓意吗”
“可能是”纪珍棠思索片刻,胡乱猜着,“象征着信仰生存的信仰吧。”
他说
“还有拯救与重生。”
走在甲板上的脚步顿住,夕阳照着天空与海洋,这个世界像是铺满了金子。
纪珍棠踩在一片金灿灿的地上,看着脚下的noah'sark,揣摩着这几个字,拯救和重生。
而后,她笑了下,对他说“我明白了,不过呢,我的方舟不是船,是一个人。”
流碌湾,她从前摔下船,在血水里漂上岸的一个多事之地。是妈妈叫她不论如何不要回溯,不要提起的一段经历。
时隔多年,秘密不再是秘密,有人在这里,为她建造一座崭新的方舟。
她恍然就懂了钟逾白的用意。
上篇从哪里断裂,下阙就从哪里启航。
纪珍棠低下头,往下迈入海拔微低的船舱。
金色的傍晚,温柔的日光直射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幅画。
看到儿时稚嫩又鲜活的这些作品,她登时愣住。
那些张扬的、明媚的笔触,曾经沉睡在她暗弱的书箱里,险些生霉,如今却被他挂到墙上,被晒得干干净净,供人参观。
他是多么珍重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去年生日,他送她一个茶庄,送她一片花海。
又一年生日,钟逾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