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布置很简洁,一切崭新。
纪珍棠洗完澡把衣服也洗了,研究了一下室内的烘干机,她上床时只裹了一条新的浴巾。
问一下他家里有没有女人穿的睡衣并不难,没有女人穿的,男人的也能凑合,但她最终选择了裸睡这种最危险的方式,甚至连门都没有锁。是到第二天早起才发现她的心有多大。昨夜的衣服已经干了,匆匆换上。
纪珍棠推开窗,望着外面的雨洗漱,盥洗室宽敞明亮,有别于她常年生活的晦昧的里弄人家,触手可及的是外墙上精美的砖雕,她伸出手去,轻轻一碰就缩回,心想的是万一损毁,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精致的拱形窗被填上树皮纹的玻璃,外面沾满了雨的痕迹。她又仰着头,看雨点子在爬。
周遭因为太过安静而显得美好。
除了牙刷刷头沙沙的声音,就只剩外面啁啾的鸟鸣。
没有任何与人有关的声音。争吵,卖报,二
胡,早餐铺子,客户敲门喊着起来做生意。
统统都没有。
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早起的宁静。
洗漱完,纪珍棠照了会儿镜子。
前段时间刚做了造型,如今是在最美观的状态,金色的大波浪,随一夜的身子辗转而显得凌乱,软趴趴地贴在她肩头。她没找到梳子,就不拘小节地用手整理了两下。
没有什么人是真的美而不自知,纪珍棠当然知道自己是个美女,借她英年早逝的外公的法国人基因,拥有了一张被朋友评价过“天生适合被爱”的一张脸。
可是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到现在还没有显现出它的妙用,却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被爱的时候,又让故事以落寞收尾。
钟逾白准备的早餐很简单,吐司,黄油,沙拉,还有切成两半的鸡蛋,躺在光滑的长碟中央。
纪珍棠下楼时,他穿了件黑色衬衫,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外面,背对着她而立,正在不紧不慢地扣着衬衫的扣子。宽肩窄腰,腿又长又直,身材绝顶没话说,想起昨夜,一件经典款的黑色风衣也被他穿出叱咤风云的气势。
纪珍棠在餐桌前坐下。
看着他的房子这样绮丽浮华,而房子的主人站在烟雨做的自然布景中,缥缈如孤云野鹤。
他的江山都是亲自打的,游刃有余地搅弄完风云,眉目倒是修炼得一片平和。
这样的人,倘若贴上个面慈心险的标签,也不足为奇。
但她为人处世的经验,并没有教过她,要如何应付这样一类人。
主动凑上前去,为了她应有尽有的来日光明最坏的可能,成为他算计的一环
她配吗
纪珍棠回忆起她昨晚睡前重温的小说,用作催眠的电子书。
亦舒的喜宝。
一个家境贫寒的剑桥女学生,意外结识了香港富豪,被勖存姿这个老男人供养,欲望得到满足的故事。
“我看过的书里,被有钱老头占有的女孩都没有很好的下场。”她斗胆开口说了句,声音脆脆,说天真不算天真,说城府又谈不上城府。
挺茫然突兀的一句话。
少顷,沉冷且轻淡的男声接上她的话。
“什么老头。”他不认这两个字,避重就轻地拎出来问,看来颇为介意。
钟逾白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眼里没有困惑,明知道她意有所指。
她没了声。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慢条斯理地系上袖扣。
钟逾白靠近时,纪珍棠闻到他身上浅淡的檀香。这一次不是香水,应该是真的拜完菩萨。这气味很淡泊,是她鼻子够灵,才捕捉到一点。这气味也让她熟悉,因为姑姑家里也供佛台,她拜菩萨求财时,偶尔也会沾上一些。
她不知道钟逾白家里的佛台供在哪里,但这种渺渺烟尘将她笼罩的感觉,令她莫名想起那句“事如春梦了无痕”。
太渺茫了。
实在是
无法真切形容的一种感受。
正如此刻,面对着他。
纪珍棠继续斗胆发言“听说丧心病狂的人都爱拜佛,是不是方便立好假慈悲的人设”
钟逾白云淡风轻“是。”
他在她对面坐下。
她瞠目“不是吧,别人都这么讽刺你,你也不生气”
他不以为意“说到了点子上,有什么气可生”
“可是你看起来很正派啊。”她拿着吐司,在上面抹开黄油,开始进食。
钟逾白望着她,思索片刻,音色低磁,语气幽淡“画虎画皮难画骨,人心隔肚皮。”
这话大概是叫她谁也不要信。
包括他。
“那我猜猜看,你在想什么。”她一手捏着吐司,一手举起一根指头往上,“你先不要说。”
他便不语。
“你在想,怎么把面前的女人骗上贼船,吃干抹净,等到没有用的那天,咔嚓一刀,然后再去物色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