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在登基后,取消了汤山不合理的收费,改成了节假日免费开放。游客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从而也就带动了附近县乡的经济,成为了近两年的新风尚。
卖花篮的、卖水卖各色农家小食的,乃至是做借宿生意的,絮果在马车上兴奋地看了一路“阿爹,我们也要住在这边吗”
“我们有自己的庄子。”随着连亭的话,马车拐上了山道。
在汤山行宫附近,宗亲、朝臣自然也像候鸟一样拥有着各式各样的温泉庄子,基本就是依着澄泉而下,错落有致地分设两旁。不过,作为一个太监,哪怕是东厂督主,连亭在这里有庄子还是有些出格的。
但如果它是先帝的御赐,就没有人敢置喙了。不然连大人会说,那不如就让我这个刑余之人送您下去和先帝当面参一本
这庄子准确地说,其实是先帝赐给连大人的师父张太监养老的。张太监晚年腿脚不便,几乎不良于行,先帝那个抠门的家伙,罕见地赐下了一座刚抄过家的温泉庄子供他颐养天年。这大概就是他曾告诉过连亭的,在主子面前存下来的情分。
可惜,张太监辛苦了一辈子,却没能享受多久,先帝驾崩后没几日,他就也一并驾鹤西去了。
张太监一生无儿无女,在临死前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为他养老送终的连亭。弥留之际,他一直在叫着连亭二叔的名字,就好像他来接他了一般。
连亭重新修葺了整座别庄,却独留了张太监生前最喜欢的一间水榭当做念想。
“这里是阿爷在住,我们不要打扰他。”连亭这样嘱咐儿子。因为在连亭的心里,张太监更像是他的父亲,絮果是他的儿子,那便是他师父的宝贝孙子,“你阿爷若还在世,看见你不知道会有多欢喜。”
张太监对小孩子总是格外有耐心,一如对当年刚刚入宫的连亭。他千辛万苦才在阉童处找到了他,对他说“别怕,虽然你二叔去了,但总有人会承着他的情。”
也是因为张太监的念旧情,才让连亭在最糟糕的年纪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不太糟糕的回忆。
如今想来,那一日在千步廊,他在马上看见了茫然无措又鼓起勇气搭话的絮果,大抵就像当年他的师父看见了他吧。也是那一瞬间动了的恻隐之情,才全了今日的缘分。
絮果在阿爹的带领下,郑重其事地给阿爷上了香,然后就开始满庄子地探险了。
这真的不是一座多大的庄子,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假山,有流水,还有一个能对山下一览无遗的登高凉亭。
站在八角凉亭的惊鸟铃上,絮果远远的就看见了不苦大师。
他正悠闲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身旁是狐獴一家,身后还跟了一辆用鹿拉的花车,车顶上装满了新折的杨柳及五颜六色的鲜花。
不等絮果开口,不苦已经先一步看见了他,并朝他随性地挥了挥手。
然后,就换来了絮果热情又兴奋的回应,垫着脚,仰着笑,两只手都在用力挥舞。这大概就是养一个孩子最好玩的地方之一,他的喜欢总是如此直白又赤诚。
踏春这种热闹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不苦呢只不过他并不住在连亭这边,而是随他娘一起住在长公主的别庄。在这天上午送完絮果之后,大师就带着狐獴一家先一步直奔了汤山,睡了一整天,如今正是精神饱满、活力充沛的好时段。
不苦一进门,就迫不及待露出了身后的花车。
说是车,其实更像轿子,四面没有遮挡,只有一个用四柱支起来的、鲜花如盖的顶棚。连亭之前把他做过的撑花梦也和不苦说了,不苦当时就在琢磨他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如今总算想了起来,这不就是他娘以前很喜欢的花轿吗
这其实是雍畿前些年的流行,贵女、小郎君们都很喜欢在踏春时,乘坐这样花香四溢的轿子出行。惹眼又漂亮,就像装点着一整个春天。
不过,用贤安长公主的话来说就是“野花装饰可以很费钱,也可以不费钱。当然容易流行。”
好比她早些年轿子上的花,就是她自己带着驸马、儿子和一众婢子采的,纪驸马不仅是个书法家,还在插花方面颇有造诣。总能把长公主的花轿装饰得又好看又有格调,让人以为是请了什么工匠大家所做,算是长公主在相对“清贫”的岁月里,少有的既不花钱又能出风头的好时候。
后来花轿不流行了,长公主也就渐渐不再插花,却一直把轿子留在了这边的庄子上,如今又被不苦从库里翻找了出来。不过,他可没他爹的闲情雅致,是花钱雇人给重新插的花。
毕竟他现在有钱了嘛。
虽然纪老爷子的房子没有买下来,但连亭也没有毁约,他真的给了不苦一笔足以买下东城一套小院的银两。纪老爷子的事能成,不苦在里面出力颇多,这是他应得的,哪怕他自己有可能都不知道。
也因此,不苦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拿回分红使用权,但他最近依旧可以过得很大手大脚。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成全你的每一个梦想。还不快来试一试,狗剩”有些